許伊人醒來時，羅清已經不見了。身邊是涼的，他應該離開很久了。
羅清向來不貪睡，可她也不。每次她睜開眼都能看到羅清，或是抱著她一起躺在床上，有時羅清早起梳洗完畢，也會在房間裏看書等她醒來，再跟她一起吃早飯。
許伊人看著空空的房間，失落感很明顯。一件再不對的事情天天上演，也會成為對的。這就是習慣。
是了，羅清昨晚跟她說，今天雲霄大婚，他是水雲天的熟客，要去幫忙。水雲天那麼大的莊，連結婚都要他這麼早去。許伊人心裏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想羅清是京城第一才子，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
許伊人一邊梳洗，一邊笑自己不知何時，也被羅清的自信感染了。
丞相府很清幽，但是人也太少了。花癡不知道去哪弄花去了，胡塗也不知道去哪掃地了，胖大廚好像在幫玲瓏洗衣服。
許伊人換上布衣，慢慢逛著，叫賣聲此起彼伏，一片熱鬧場景。這就是所謂的集市了，上次被被羅清拉著跑，心情也沒有來得及放鬆，根本就沒心情享受這些細節。
“姑娘，看看這些簪子，都是上好的材質，配您這樣漂亮的人，是再合適不過了！”原本隻是邊走邊看，結果卻被當成客人招呼了。許伊人停在賣飾品的鋪前，上麵各種各樣的配飾。這種小鋪，不會有上品，許伊人眼睛一掃而過，卻看到一個木雕的發簪，質樸又簡約。
“發簪留情！”許伊人眼前閃過這一句，記得紅姑娘臨死時的詩裏有這一句。她臨死時的發式，不是姑娘家的發式，而是許嫁之後的發式了。
原來，發簪留情是這個意思。許嫁之後，用發簪固定三千青絲，以別姑娘，出嫁時用的發簪需是夫家送過來的。
那個發簪是安然送她的吧，一般男子送女子發簪，就是希望她能為自己挽發。隻是，紅姑娘為什麼會自殺？是因為自知寵愛無望還是想提醒安然什麼？如此輕易的舍棄自己的性命，不會覺得不值嗎……
老板看她望著發簪發呆，立刻將發簪遞到她麵前：“姑娘，您眼光就是好，這發簪可是出自名家之手啊，您戴上肯定很脫俗。”
“我……”許伊人即時咬住接下來的話。是啊，即使她嫁人了，她依然還是姑娘，而且，有必要跟一個小販計較這些嗎？
可老板顯然誤會了：“這很便宜的，才二兩銀子，看姑娘長得這漂亮，就五十紋好了！”
許伊人控製住自己摸口袋的動作，她沒帶錢出來，也絕不能在小販麵前丟這個臉。
“姑娘，你別走啊，您看上麵還刻有蘆葦呢，跟真的一樣？”
“蘆葦？”這名字有些耳熟？老板看她停下來，立刻鼓動說：“蘆葦在古代又叫蒹葭，有一首歌就叫蒹葭，那可是男子追求女子所唱的歌。所以這簪子可吉祥，代表著姑娘以後會嫁一個好郎君。。”
“我已經嫁人了！”
“啊？”小販說得正起勁，被突然打斷，還沒有回過神來。
“我已經嫁人了！”許伊人重複一遍，放下簪子就走。
留下那小販還在發呆，明明就是姑娘家的發式嗎？真是浪費口水。
許伊人看著垂下來的頭發，簪子她是有的，而且很精致，畢竟是皇帝所賜，結婚以後再也沒有簪過。第一因為不太會，第二因為……因為這樣的婚姻，這樣的身份！
小販知道《蒹葭》也不容易了。她是很熟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伊人這個名字就來於此！可這首詩是哪國的國風呢？
“公主，伊人可是屬於《秦風》的！”她還記得，那個伴讀說這話時，笑得一臉得意。
《秦風》？
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