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夜,微微的涼風,從窗口吹進來,吹動他的劉海。房間內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他就坐在這暗中,靜靜望著窗外那一彎月牙。月光落進來,隱約照出他臉上的落漠。他的右手在地板上一通亂摸,找到煙盒,從裏麵抽出一支白色的煙來,放入唇間。然後把煙丟到一邊,看它在瞬間隱入暗中。右手重新在地板上摸索,找尋可能被黑暗吞沒的打火機。唏唏唆唆地摸了一會,最後在自己的牛仔褲的口袋裏找到。
咯的一聲,淡藍色的火苗竄上來,在風中輕輕地顫抖。把手移近自己一些,火苗一下來了精神,溫柔地在白色的煙卷上吻了一下。他深深吸入一口,緩緩吐出,看煙霧繚繞在月光下。打火機啪的一下掉入暗中。
剛才,那是夢吧。他突然喃喃自語起來,聲音幹澀而寂寞,如蒼老的老人的哀歎。
該是夢才是。他這樣想,想剛剛的夢。在夢裏,他會到高中的學校,回到十八歲的少年,或許十九歲也說不定。反正是回到高中時。曾經要好的同學一個不在,身邊的發出歡笑的人,都是陌生的。但,這是他的高中,他清楚地知道。周圍的人,是他的同學。在熟悉的地點,有一群陌生的同學把他包圍,他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有人與他打招呼,他也會報以笑容。是笑容,雖然他根本沒有動,但臉上卻出現笑容。
一個陌生的女孩走到他的麵前,臉上帶著好看的微笑,對他說,跟我來,花。
他跟隨她走出去,離開教室,到了一片櫻花樹林裏。女孩跑在前麵,傳來幹淨好聽的笑聲。他跟在她的身後,覺得歡喜。女孩穿著白色的裙子或者仔褲,但留長發,很好看很黑亮的長發,在身後飛。
女孩一路跑去,並不回頭。似乎不擔心他會不跟去。當然,他跟了過去,心懷歡喜。
跟隨她的帶領的時候,他的腦袋裏一片雪茫茫,什麼也不想,隻是跟隨她。像是幼小的孩童跟隨自己的母親。
不知道跑了多久,女孩終於停下來,或許並沒有停下來,隻是他覺得她停下來。她回過頭來,對他說,知道嗎,花,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來跟我說愛我。
然後,他就醒了過來。醒在黑暗中,醒在自己的床上,身邊沒有女子。
一個人在淩晨醒來,身邊沒有女子。沒有女子也沒有愛情,這就是他的今夜。是今夜,身邊沒有任何人的今夜。他的身邊,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沒有人在。有時候,他在酒吧,那裏有很多很多的人,夜行人,盲目而瘋狂。有的時候,會有女孩過來他家睡覺,女孩並不固定,他也從不挑剔。誰都可以,誰都一樣。沒有愛,誰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