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恨自己,怎麼會是一個饞丫頭,有的時候為了想吃糖,就故意在樓道裏躥來躥去,隻為了能從他門口經過,希望引起他的注意,給我糖吃。有一天下午,我一輩子都記得那一天,我放學了,爸媽還沒回來,外麵好像快下雨了,陰沉沉的,我就在樓道裏玩,我記得樓道裏也特別黑,好像是沒到開燈的時間吧。大學生來了,就對我說:“你到我房間來玩吧,我給你糖吃。”我記得他的牙齒特別白,在黑黑的樓道裏一閃一閃的。後來……其實我也說不清發生了什麼,我隻知道,他把我褲子脫了,把手放進去,我覺得疼,而且特別不好意思,我就和他說:“我已經會自己擦屁股了。”他就給我大白兔奶糖吃,還叫我不要告訴別人。還給我看一大盒動物形狀的冰糖,都是些透明的小貓小狗,說如果我第二天去,就把這一盒都送給我。
我第二天沒有去。我很害怕,好像那個時候,我已經模糊地知道,這是見不得人的事了。我也不敢跟父母講,我想他們一定會怪我不該吃大學生的糖。
後來父母再讓我向大學生學習的時候,我就想咬他們。十幾歲的時候,我偷偷看一些法製雜誌,我知道我那個就叫“強奸”,我被強奸了,我再也不是處女。不過這件事的好處是讓我開始發奮學習,因為我已經不是處女了,如果再考不上大學,這一生就完了。
這件事在我心裏埋藏了這麼多年,不敢告訴任何人。我很討厭男人,有一段時間我以為我會成為lesbian,去過一些網站,還見過一個網友。不過使我意外的是,lesbian也並不是我想象中純潔唯美的戀情,那個網友對我動手動腳,我很不舒服,就買單走人了。而我最開始說的這個追求我的男人,一直對我很好,可是我不能嫁給他呀,我已經不是一個純潔的女孩了。如果我告訴他這一件事,他會原諒我嗎?
前一段時間我爸病了,我去他廠裏替他辦理一些報銷的手續(我爸媽早就退休了),在辦公樓裏遇到了那個大學生。他老多了,可是還是一副色迷迷的壞樣。他當然不記得我了,可是我永遠忘不了他。我就跟在他身後下樓,突然一時衝動,我想把他推下去,我想殺了他。我真的痛恨他,他毀了我的一生。
我知道殺人犯法,但我真的恨他。
受傷的櫻子
受傷的櫻子:
你好!
讓我輕輕抱一抱你,如母親,如長姐,讓我對你說:不是你的錯。不是因為你饞,不是因為你無知,隻是……怎麼說呢,在肉欲森林裏,總有些人是邪惡的獸,在最陰暗處露出森森的牙。白雪公主也曾經誤吃過毒蘋果,難道你,或者世人,能說她的死亡是因為她的欲望?惡棍在那裏,隨時伺機下手,你被傷害,正如我在過街天橋上麵被小偷割了皮包,隻能說,這是運氣不好。
他的確該死,但不應該由你來替天行道。上天會懲罰他,會讓我們看到“不得好死”是什麼個情景。你已經為他賠上半生的笑容,不能再為他賠上後半生的自由。
我想,你仍是處女。你也說了,他是用手,我想他並沒有造成徹底的傷害。而退一步,即使你那一天真的被他非禮了,你的心地,仍然明如雪、亮如鏡。鏡麵上如果曾有過指印,洗淨之後,不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嗎?單純從膜的角度來看,發生婚前性行為的女子不知凡幾;而從心的角度來看,你的損傷,和練跳馬時候的無意弄傷,沒有區別。
我了解你的痛苦,你可能下意識厭惡自己的身體,每月自然而然出現的性的薄薄欲望,都讓你自責內疚,你也許曾經將這兩者聯係起來:是你有了欲望,然後才受到侵害。但不是這樣的。試著克服這厭惡,試著對鏡觀看自己的胸、腰和臀,它們並不醜陋,也不招蜂引蝶。試著接受那個一直追求你的男子,讓他從撫摸開始,咬咬牙,忍住那一連串的雞皮疙瘩,不要驚叫不要逃避。漸漸地你會明白,不是所有異性的手都代表著恐怖或者傷害。不要再去試探同性,在性的國度裏,沒有男人和女人,隻有這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這件事,你不一定要和他說。你沒有做錯什麼事,不用征得他的寬恕。你被狗咬了,為什麼你還要懺悔。雖然我猜你很希望能夠傾訴,至愛的人的安慰,會讓你從此放鬆。但這的確是一個該死的男權社會,他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我和你一樣沒有把握。如果他某一刹那露出嫌惡表情,或者有頃刻的猶豫,都會傷透你的心。為此,隻能將他隔絕在這秘密之外。我們必須試著救自己。盡量地忘掉這件事,快樂生活,如果將來生了一個女兒,請千萬保護好她。這是一個多麼危險的浮生。
我知道你仍然很恨那個大學生,讓我們以最原始的方式來複仇:去買一個洋娃娃,坊間很常見的那種醜娃娃,煤炭黑,用紙條寫上他的名字貼上去(不知道名字就寫王八蛋吧),再買一把縫被子用的大針,每天在它心口釘上幾十次,釘死這個王八蛋。
然後,讓我與你一起祈禱巫術的作用,因為我和你都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傾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