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珂瑩的眼眶微微一紅,低聲道:“好。”說著,伸出纖細的手指,略有些顫抖的拿了一聲放在嘴邊。
孫珂瑩如同被一塊細細軟軟的棉花堵在了咽喉處,她一口一口的吃著,眼淚終於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夫人一看,眼中的淚意再也按捺不住,忍耐了十八年,終於可以哭個痛快。
南溪咬了咬嘴唇,聲音有些哽咽道:“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不?”
孫珂瑩沒有出聲,一片沉默,回答了南溪。
“為什麼?”南溪問道,聲音中的抖動,愈發大了起來,她眼中的疑惑隨著胸膛的起伏越來越劇烈。
“為什麼?”孫珂瑩重複了一句,抬起頭,眼神中帶了冷意,如同凍了十幾年的冰霜,嘴角也帶了冷笑,“你問我為什麼?”
“對,到底為什麼?既然你一早知道,在這深家裏,我們應該是最親的人,不是嗎?為什麼你……”南溪當著母親的麵,不忍再往下說。
“因為你的父親搶走了我的媽媽,我一出生就沒有了媽媽!”孫珂瑩的眼淚隨著她的聲音激烈的迸出,剛進門時的笑意換成了無限的淒苦,嘴唇也變得蒼白,不停的抖動。
“瑩兒,不是這樣的。”夫人雖然不知道兩個女兒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從這話語中她可以判定,她們肯定是互相傷害了,做為母親還有什麼是比這更痛苦的,她要盡一切的力量阻止。
“不是?那是怎麼樣的?”孫珂瑩轉頭看著出生第一次見麵的母親,聲音慢慢低下去,變成了細細的呢喃,“我隨父親四處飄泊行醫,很多時候都吃不飽,父親更是滿麵愁容,後來,父親決定回京,恰逢朝廷那年有了災情,醫生人數不夠,四處招募民間郎中,父親才得以嶄露頭角。”她的聲音低沉緩慢,似乎往事給了她無盡的傷痛。
夫人眼中是無限的愧疚,臉麵的羞愧,她雙手捂著臉,淚水如同小河,從她的手指間滾滾滑落。
南溪靜靜的聽著,那是她所不知道的另一種人生,她一出生就有父親母親在身邊,享受著完整的家庭,而自己同母的姐姐,卻在別處,過著她所不知道的生活,她的心裏有一陣的鈍痛。
孫珂瑩的眼睛望著窗外,眼神有些飄忽,似乎沉浸在往事裏,她端坐在那裏,雙腿並著,手放在膝蓋上,用力的握著手中的錦帕。
“父親從一個小小的醫生做起,謹慎、細致,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我一個人在家裏,從小便什麼事情都要做,沒有母親,什麼都要靠自己,父親很疼我,可是他每天那麼辛苦,在家的時候那麼少,還要研究醫術……”孫珂瑩的聲音斷斷續續,哽咽不止,一下一下,如同銳利的針尖紮在夫人的心上。
“後來,有一天,父親帶回來了一個男孩子,他比我大三歲,父親說他也很可憐,流落街頭,讓我叫他哥哥,可是,我不喜歡他,為什麼,為什麼要來搶我的?”孫珂瑩的眼睛落在南溪的臉上,“你搶走了媽媽,而孫承澤又來搶我的父親,分享我本來就不多的父愛。”
南溪心中的一抖,她一直覺得孫珂瑩對自己好的背後總有另一張麵孔,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事情的竟然會是這樣,她突然覺得自己對不起孫珂瑩,自己的童年充滿陽光,而孫珂瑩的回憶裏,充滿著失望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