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雙方的人都很清楚,這種造勢,頂多隻能壯壯聲威,並左右不了最終的結局,但也隻能用虛張聲勢來為自己壯膽,因為誰都知道,這種局麵,已經不是哪一個人能夠左右。這種頂級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誰都不願讓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淪為別人的殖民地,最最關鍵的還在於,誰都希望別人的那一畝三分地,淪為自己的殖民地。
所以說,一二號種子之爭,與其說是他們本人之間需要麵臨的無奈選擇,毋寧死背後推手的推波助瀾,從某種程度上講實際在起著更大的作用,因為這種爭鬥早已充斥於企業的各個角落,從最基層的班組長之爭開始,工段長之爭,科長主任之爭,廠處長之爭,都會成為兩名對手間爭奪的焦點。他們當初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誰不知道其中的奧秘。
在這個節骨眼上硬把我拉進來,我感覺自己就像被送進了一個巨大的烤箱。我雖然在官場浸淫多年,但這種局麵還是第一次遇見,過去當秘書,從來都是直接為一把手服務,服務對象比較單純,現在卻是兩個二把手當家,而他們當中的一方隨時都有可能被扶正,另一方即使落選,仍是位高權重的泰鬥。在他們背後,兩大集團勢力的介入,更使問題變得複雜化。我這個老秘書遇到如此棘手的新問題,如何應付如此複雜的局麵,政治智慧接受考驗的莊嚴時刻已經到來。
兩大種子與他們身後的龐大陣營,的確不是等閑之輩。我剛一到那兒,兩邊就不停地變幻著各種花樣向我拋繡球,今天這邊安排我去旅遊,明天那邊肯定送我外出考察,今天這邊送我購物券,明天那邊一定會送來幾套IC卡,小恩小惠不斷。不過我很清楚,這種小恩小惠,因為顧忌觸碰到那根紅色高壓線,數額有限,所以一一笑納。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讓我有些始料未及。
不久之後,一邊放出風聲,準備為我授予股票期權,另一邊也不甘示弱,準備為我配發原始股。當時挹東銅業爭取上市工作已進入尾聲,稍稍懂得一點股票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兩種股票無論哪一種一旦進入正式流通,至少可以帶來幾倍,甚至是幾十倍、幾百倍的收益。尤其是原始股在流通領域高溢價發行,帶來的往往是暴利。
如此大手筆,確實讓人瞠目結舌,大大出出乎我的意料,因為在我的長期印象當中,中國的企業家,曆來都很小家子氣,還沒有從小農式自然經濟的原始狀態中退化出來的一個群體,從來隻會算死帳,不會算活帳的一群人,沒想到他們竟會如此大方,看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確不是一句空話。
當然,麵對他們如此的誘惑,我早就打好了心中的腹稿,想好了應對的策略——既不把話說死,也不把話說活;既不滿口答應也不滿口回絕,留個半截子話,像那溫溫吞吞半沸的開水;既要給他們一定的念想,又不能讓他們滿懷信心,說白了,給他們留一點餘地,實際上也是給自己留餘地,不然你今天把路堵死,明天要債的就會找上門來。拖刀計,其實是拖延雙方的時間,我奉陪得起,他們卻不一定能夠奉陪得起,考察組的人說來就來,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時間跟我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