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倫認為,胳膊肘應該往下拐,始終把捍衛群眾利益擺在第一,他們在此次研發活動當中功勞也最大,毫無疑問應該予以重獎。於是請獎報告一份接著一份呈遞上去。不曾想報告呈遞上去之後卻都石沉大海,沒有半點回音,迫於無奈,他不得不找到莊總當麵理論。
這天,魏少倫再次走進莊總位那間於總部九樓的辦公室。當他走進莊總的辦公室他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到公司已經快一年了,這還是第三次進入莊總的辦公室:第一次是到公司報到的第一天,與莊總共進午餐後,由莊總親自帶著自己來到他的辦公室。第二次就是前不久過來送那份請獎報告,與莊總簡單說明了原委後就匆匆離開。這期間間隔有大半年時間,自己竟再未登過莊總的門,一是平時工作太忙,承擔的壓力太大,實在抽不出時間來登門拜訪;二是自己經過一番人生的大起大落後,人生信條早已改變,更加注重下情,注重實情,自然也就忽略了上情,所以這第三次登門,仍讓他有些不適應感。
走進莊總的辦公室,莊總正埋頭撥弄著計算器不停地在那計算著什麼,見魏少倫進來,連忙熱情起身相迎。正準備親自為魏少倫沏茶,魏少倫連忙上前製止,心急火燎直奔主題:
“我報上來的請獎報告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為什麼遲遲沒有答複?”
“最初我們有一個初步意向,考慮過給你們適當的獎勵,但後來公司領導經過再三研究,多多少少有些顧慮,才把這件事情擱置了下來。”
“公司都有哪些顧慮?”
“第一、這次研發投的錢已經夠多了,你作為研發中心總負責人,這一點其實應該比他人更清楚;
第二、你報上來的獎勵方案主要分兩個檔次,老賈他們是一個檔次,其他人又是另外一個檔次,且獎勵檔次拉得非常大,這樣做你們就不怕下麵的人鬧意見嗎?我承認他們的工作或許比其他人突出些,但其他人也不是一點貢獻都沒有,第二階段剛一結束你就安排他們三人外出遊玩七天,第二天就有人跑到我這來打小報告,如果現在再單獨重獎他們,我擔心會有更多人不服。”
“誰不服讓他再過來試試看,別站著說話不腰疼,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別以為是一個人就能隨隨便便拉得出屎來,沒有在血裏火裏滾上三回,沒有經過長期社會實踐的錘煉與洗禮,沒有複合型多元知識結構的支撐,一到關鍵的時刻他準得拉稀。
正是因為我早料到你們閉塞視聽,所以我在權重報告裏特意作了詳細描述,這次研發攻克的164項技術難題,由他們四人獨立或者聯合攻克的技術壁壘就有139項,加權平均評價值更是高達92%。這樣的人你們不獎勵,你們究竟要獎勵誰?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誰做得多,誰做得少,誰貢獻大,誰貢獻小,人人心裏都有本帳,所以打小報告的始終隻是一小撮。我們通過正常途徑打來的大報告你們遲遲不批,卻偏聽偏信極少數人打來的小報告,偏聽少數人的一麵之詞,寧願自己為一小撮人所蒙蔽,難道就不怕挫傷他們的積極性。
如果按照你們的邏輯,貢獻率完全均等,這……這……這可能嗎?這說得過去嗎?”魏少倫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有些慌不擇言。
“能力有高有低,貢獻有大有小,這是自然規律。”莊總回答。
“既然你承認貢獻有大有小,能力存在差異,那為什麼獎勵的時候卻搞一刀切。”魏少倫漸漸有些歇斯底裏。
在喋喋不休的爭吵中回到超聲波中心,魏少倫一連幾天把自己關在房子裏閉門不出,平複的內心再次掀起巨大波瀾。
自己與之相抗衡的,正是自己過去長期頂禮膜拜的東西,是一種遺傳了幾千年的流毒,而且這種東西是以一種隱性狀態存在,殺傷力極大,如果任其繼續發展下去,貽害無窮,會時刻侵蝕著我們健康的肌體。因此他非常清楚地意識到一點,自己必須堅持抗爭,不能產生一絲一毫動搖。
但他同時也清醒意識到,治理這種社會頑疾,憑他一個人的力量遠遠不夠,因為這種陳舊的思想積澱所形成的積習,慣性極強,人們一旦受到它侵蝕,就像染上毒癮一樣難以戒掉。自己過去正是因為對它過度迷信,才會遭受滅頂之災,後來關進了監獄才重新覺醒。正因為自己曾經親身遭受過這種荼毒,有著極其深刻的切身體驗,才知道它的能量實在太強大,幾千年腐朽沒落的封建思想積澱,特定的曆史發展沿革所形成了一種特定的強大思維定勢,早就會在人們腦海中根深蒂固,就像一把禁錮在人類心靈深處的無形枷鎖,自己根本無法撼動。
後來他又找莊總理論過幾次,最終都弄得不歡而散。
那段時間,他的情緒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經常一個人躲在角落裏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