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伍明修給我吃了顆定心丸,可我的心裏還是覺得非常困惑。我已進入而立之年,難道還要依靠父親的蔭庇才能站住腳根。為什麼不能像過去那樣,靠自己的實力來打下一片藍天。不是憑自己本事得到的東西,我曆來都很唾棄。
回銅業公司工作快兩年,所見所聞,更是讓我心有餘悸。由於受國際市場衝擊,銅價持續下跌,挹東銅業公司出現有史以來第一次虧損。東山銅礦更是超虧嚴重,連續2年工資不能按時足額發放。許多職工因為在企業看不到希望,紛紛外出去打工。
當了秘書後,接觸麵越廣,越是覺得銅業公司內部各種各樣的問題一大堆。有一次,一位在公司總部某一要害部門擔任要職的父親的摯交,想把我推薦到銅業公司經理辦,讓我拿一篇稿子送給當時的經理辦的一位副主任過過目,我考慮再三,最後把我花費了許多心血,洋洋逾萬字,旨在剖析銅業公司當時麵臨的主要矛盾和問題的企業文化獲獎論文送去。那位副主任看後約我麵談,開始時還很投契,後來他轉念一想,仿佛重新回過神來:“不對,不對,按照黑格爾的觀點,存在即合理,存在的事物就應該是對的,沒有錯啊?”聽完他的話,我隨即用調侃的口吻回敬道:“既然都是合理的,那還改革幹什麼?”
還有一次回到角子墩,父親與我閑聊,談起角子墩當時的三任礦長,說:“蔣坦勤走的時候,帳上有幾百萬元,精礦倉有滿滿一庫礦。明華罡走時,礦倉裏全部搞空了不說,因為到珠海投資虧空,帳上還倒欠別人幾百萬。曾樹啟是工作能力太差,幹不下去了。”
“蔣坦勤是有德有才,明華罡是有才無德,曾樹啟是有德無才。曾樹啟落了個閑職暫且不說,蔣坦勤被擠走,明華罡現在的位子比過去更正,為什麼?因為有才有德的人敢於堅持正確觀點,不會去趨炎附勢,討領導的喜歡。有才無德的人才知道整天去巴結、討好上司,惟命是從。”我隨即接過父親的話茬。
蔣坦勤也是一個老牌大學生,為人很低調,說話總是輕言細語,但工作能力很強,且敢於直言。因為冒犯了當時銅業公司的主要領導,被發配到另外一偏遠省份的某家金礦當書記,不曾想卻因禍得福,不久後被該省領導慧眼識珠,提為省冶金工業公司副經理,成為名副其實的副廳級幹部。明華罡是蔣坦勤的後任礦長,因為與當時的公司主要領導過往從密,雖然捅下了天大的婁子,仍然被力保調任銅業公司下屬的生活公司擔任經理,位置反而比原來更正。他的嗜好就是女人、權力和金錢,人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明花光”。最後因為引起公憤,新任經理從外地調來不久就將他翦除,沒過幾年他就鬱積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