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倉促下海經商 淺嚐輒止上岸1(1 / 1)

過去人們一直以為,國企改革最大的難點是產權製度究竟該如何設立,其實這是一個認識的誤區。蒙牛集團的企業章程規定,所有董事會成員的子女不得進入公司內部。《華為基本法》對企業領導人的甑選使用了一個“自然產生”來概括。在優秀的民營企業主們紛紛將自己的財產“充公”的時候,國有企業卻大肆上演近親繁殖,這不能不說明一個問題。

市場經濟的殘酷性當中,蘊含著許多錯綜複雜的投機成分。不善於投機的商人不是一個好商人,但隻善於投機的人,也不會成為一名合格的商人。

離開毛紡後,對自己今後的去向,我一時還沒有拿定主意。

最初本打算去沿海打工。在兩家特困企業摸爬滾打幾年,親曆了市場經濟的戰火硝煙,對內地國有企業積重難返的諸多矛盾與症結感到深惡痛絕,那時沿海經濟發展勢頭如火如荼,我一心想去見識見識。在兩廠工作期間結識了不少南方朋友,他們當時都極力主張我南下。而且那一年李想已經離開了機車廠,到南邊打了將近半年的工。春節前剛從深圳趕回來,準備過完年後再次動身南下,也希望我能與他結伴同行。

正當我舉棋不定時,胡仁寶突然找上門來。

胡仁寶離開毛紡後,自己開辦了一家貿易公司,架子剛剛搭起來,連營業執照都沒有來得及辦,就忙不迭跑來拉我入夥。

胡仁寶雖然出生在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父親在他年幼時就已去世,家境也不是很富裕,但他的家族在當時卻算得上聲名顯赫。尤其是他的兩位叔叔,一位是挹東市的名優特產“雪淩”牌鬆花皮蛋創始人,市禽蛋冷凍廠廠長,大名鼎鼎的“皮蛋大王”。兩年前因操勞過度也英年早逝,去世時魏少倫還專程前往吊唁。另一位叔叔在湖南湘潭一家大型水泥廠裏當廠長,在當時都算得上是響當當的人物。過去在毛紡廠,他就經常拿出自己兩位叔叔的名頭來炫耀。

胡仁寶為了籠絡我,使盡了各種各樣的卑劣手段。鼓動他那如簧之舌,在我麵前旁敲側擊。除了用他那位唯一健在的叔叔作幌子,對我進行遊說外,還一個勁地詆毀魏少倫,說他的做法是“十個瓶子九個蓋,總有蓋不住的那一天。”、“吹氣球,氣球總會吹爆的。”我經不住他的一再攛掇,輕易就誤上了他的賊船。

過去跟隨魏少倫轉戰兩家特困企業,幾年間沒拿過一分錢工資,沒錢的時候就拿著厚厚一摞發票找魏少倫報銷出一部分備用金來以備急需,公私不分地攪在一堆。魏少倫用人向來半信半疑,一邊在明裏用著我們,一邊又在暗裏處處提防。跟隨他的幕僚,人事關係都被壓在了原來的單位,魏少倫覺得似乎這樣才能伸縮自如,便於他拿捏。我當初一到絲綢廠工作就提出來要轉工作關係,正好捅到了他的痛處,所以他才會發大雷霆。他在兩家企業工作期間,幾乎所有的幕僚都受到過杖戒,稍有不慎就會被他掃地出門。包括胡仁寶在內,很多人都是幾進幾出。隻有我受到了他格外關照,能長期追隨於左右。在這種信疑參半的控製下,幕僚們當然不敢過於造次。有一次,劉碭山的司機開車送我時,試探地問:“你們一年至少搞兩三萬。”弄得我哭笑不得。當時我因為沒成家,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手頭又不缺用動,所以還能應付過去。其他人拖家帶口,當然就有些難以為繼。後來還是他帶去的一名副廠長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並向上級主管部門反映了情況,才在毛紡工作的後期,把所有外在人員的工作關係統一轉到了廠裏麵,並按實際到崗時間補發了拖欠幾年的工資。可那時的毛紡已病入膏肓,我也鐵了心要離開,不願把自己再陷進去,連補發的工資也不敢要了,兩手空空離開廠子。

胡仁寶是在毛紡拖欠的工資補發之前就被魏少倫再次掃地出門,所以也沒弄到什麼錢,東拚西湊把公司的架子搭起來後,剩餘的資金所剩無幾。

倒是劉明乙在我們離開毛紡後,利用職務便利,弄了不少的實惠。特別是魏少倫被法辦後,毛紡正式進入法定破產程序,所有職工工齡全部一次性買斷。他在具體負責這項工作時,通過偷偷轉移職工檔案,得到了當事人不少的好處。還當著我的麵炫耀:“弄了一點錢,不多。”我後來手頭拮據,找他借錢,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在一片下海大潮的衝擊下,幾乎是身無分文,又沒有任何一技之長的我們,義無反顧地跳將下去,夢想演繹出一段白手起家的神話。

魏少倫得知我的去向後,曾好心派人給我捎來口信,讓我提防著點胡仁寶。而我當時一方麵因為中胡仁寶的毒太深,另一方麵因為四年征戰的挫敗,把所有的不滿都遷怒於他,根本聽不進他的任何隻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