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郎多吉跟著唐大山一行,沿著這條隊伍的左邊前行,朝食堂廚房隔壁的號包廂走去。
正在隊伍中的吳曉燕,此時剛好轉過頭來,正要開口和排在她後麵的同伴黃春英些什麼,猛然看到美郎多吉正笑吟吟地向她這裏走來,不由得又想起上午看到他臉上長出紅磷的恐怖一幕。
而此時,美郎多吉卻是一臉的笑容,溫和而又平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生過的那種。
然而在吳曉燕看來,這張臉、這種笑容卻是無比的陰森、猙獰,是她出生以來看到的最驚悚駭然的臉,由此帶來的恐懼甚至直抵了她的靈魂。
她一看到美郎多吉突然像噩夢般的出現在眼前,不由得“啊——”的一聲的驚叫,接著就緊緊地抱著身後的黃春英,把頭緊緊地貼在她的胸口,渾身顫抖個停。
好在此時的食堂喧鬧非常,美郎多吉和唐大山他們剛好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過,沒有現她們,要是平常,美郎多吉聽到了叫聲,按照他的習慣,非走過來關心過問不可。要是如此一來,這個可憐的吳曉燕,估計是要昏死過去。
“最近確實是太辛苦了,像打鐵一樣,唉!”各自落坐,程法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看了唐大山一眼,見唐大山點了點頭,就開了個頭。“前一段時間感覺到腹部悶悶不樂,沉沉的,很不舒服,不知道患了什麼毛病。”
作為一個礦長,他作個開場白最合適不過。華岩生緊接著回答道:“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你千萬不能夠不重視,感覺到不舒服就要趕緊去看,及早現問題,進行及時整改——哦不,及時治療,這才是上上之策。”
雷副礦長知道華岩生的弦外之音,及時乘熱打鐵:“是啊!戰略1號項目一上馬,我們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沒日沒夜的,我的血壓現在老是不穩定,一直都降不下來,吃什麼降壓藥都不管用。”
“這麼重大的項目,又是董事長親自命名、總裁掛帥的,我們不拚命怎麼行?”巫副礦長的眼珠在鏡片後一轉,一本正經地,“其實到了我們這樣的年紀,這樣不要命地工作,身體肯定或多或少都有這個高、那個低的。”
唐大山見火候一到,接連喝了幾口西紅柿蛋湯,咳咳兩聲,然後:“以後的工作還很繁重,所以啊,大家都要保證有旺盛的精力,才扛得住。”掃描了美郎多吉一眼,見他已從埋頭狼吞虎咽中抬起頭來,於是加大了聲音:“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一個人。”
“誰啊?”華岩生裝出吃驚樣,明知故問。
“美郎多吉副總指揮,他太辛苦了,好幾次,他都昏倒在工地上,”唐大山擺出感觸頗深的表情,朗聲道,“他加班加點的情況,大家都是很清楚的。我作為他的老師,這一點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很清楚。我想,他身體的毛病,肯定是最多了,美郎總很有必要去進行一次全麵檢查。”
“對、對、對!”
“很有必要!要抓緊,身體好,工作一身輕。”
“作為一次健康體檢,也是很需要的。為自己負責麼!”
美郎多吉對大家的七嘴八舌好像充耳不聞,隻是輕描淡寫地了一句:“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這一點我很清楚。你們分批分次去去健康體檢一次,我留在礦裏就行了。”
此話一出,大家互相對望一眼,想不到剛才的精心布局變成竹籃打水一場空,一時間不免失望,每一個人都不知道該什麼才好,原來熱熱鬧鬧的場麵刹那間變得僵冷下來。
突然間,華岩生出“啊”一聲驚叫,他站了起來,走到美郎多吉的旁邊,指了指他碗旁邊的一堆東西,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家順著他手指地方看去,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美郎多吉腮幫上的絡腮胡子,一根接一根的掉了下來,累積在他的碗邊,就變成了很是紮眼的一堆。
美郎多吉定睛細看,臉上肌肉抽動,內心蕩起一陣極度的驚恐。
如果所有的胡子都掉光了,那麼,他那臉上的明顯的疤痕,就毫無遮攔地顯露了出來。
若此,當年在高原峽穀謀殺才博士栗板索的凶手原貌,就從此大白於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