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美郎多吉才慢慢平靜下來。在這過程中,唐大山閃著他的混濁老眼,流露出的深情眼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那顯得蒼白和虛弱的臉龐。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接著又把它從鼻子裏吐了出來,然後問道:“唐大師,礦裏和指揮部的其它領導呢?”
“程法礦長、雷副礦長、巫副礦長和華總監,他們都出去忙了,現在剛好輪到我值班。”唐大山用手捂了捂美郎多吉的額頭,戲虐地,“還是我們師徒有緣分啊,你剛好在我值班的時候醒了過來。”
經過這樣一折騰,美郎多吉終於知道,自己躺著的地方,不是醫院,而是自己的房間裏。
看到唐大山一直呆在自己才眼前,美郎多吉心中一動,靜默片刻,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氣息。
“是的,您是我的好老師,我……我想再安靜一下。”美郎多吉對唐大山流露了一個笑容,緩緩轉動著眼珠,“等我精神恢複後,我再帶您去看令我失蹤的地方。”
唐大山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頭,頓時心慌,忙不迭地朝他擺了擺手,“那地方,永遠別再去了。以後你也別多管閑事,把自己的工作抓好就行了。”
美郎多吉像個聽話的孩子,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閉上眼睛,露出慵懶倦怠,一副昏昏欲睡模樣。
唐大山見狀,凝視著像是進入夢鄉中的徒弟,禁不住心中生疼。他自言自語地道:“這孩子,為了工作,也實在是太拚了。”長歎一聲,愛憐地為他整了整被角,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到了隔壁的客廳,唐大山掏出手機,大大咧咧地對程法等幾個人,美郎多吉副總指揮已經醒過來了,現在可以開口話了,但是身體還是比較弱,看來還是要休息一段時間。
“你們先幹好手頭的事,不要急著過來看望,我在這裏照顧著,比誰都好,”唐大山把嗓子壓到了最低程度,但是,他那生的渾厚嗓音,甩出去的每一句飽含深情的話語,還是一字不漏地傳入了美郎多吉的耳畔,“你們就別瞎操心了,我知道這子命大得很,不會有事的,更何況,集團公司還對他寄予厚望呢。”
唐大山的聲音越來越遠,逐漸模糊,後來傳來“嘭”的一聲,美郎多吉肯定他已經離開了房間,往樓下走去了以後,才直起身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目光極地移到脖項之處,緊閉嚴實的拉鏈並沒有被拉開分毫,一顆忐忑跳動的心終於安寧。
剛才,唐大山悉心守護在自己身邊,美郎多吉找不到任何理由請他離開,隻得裝出心力交瘁、疲倦萬分的樣子,其實他的雙眼卻是似閉非閉,耳朵調整到極其靈敏的位置,唐大山的一言一行都悉數入目進耳。
接著,美郎多吉掀開被子,現除了左手的袖子被稍稍卷起了一層,隻是圖為了打滴注查血管紮針頭的方便,同時鞋襪被脫了以外,身上的衣褲各部位都完好,才終於徹底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