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先是帶我去二大隊。盡管我的門診病人很多,由於逐漸熟悉了工作,很快就把病人診治完了。跟在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後麵,到二大隊去了。一路上,因為我們彼此還不十分熟悉,很少說什麼話,隻是默默地走著。

一出衛生所的大門,剛跨過門前的溪流向左走時,忽然有兩個維族央嘎茲,在我們麵前不幾米距離的空地上,又無甚遮掩之處,毫不忌諱地,脫褲子蹲下解小便。

“怎麼搞的,都見我們走近身邊了,還恬不知恥地在我們麵前脫褲子解手!”我罵這兩個無禮的女人。

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見我扭頭一邊罵著那兩個女人,便說:“你別這樣,在這窮山溝,你看不慣的人和事,還多著呢!”

“落後!”我用力吐著口水,說。

“窮山溝,能先進?”塔伊洛夫尼亞孜醫生淡淡一笑後說:“這裏的人,從小開始便受一種沒有名堂的教育,落後之極!”

“哦?什麼教育?”我驚訝了起來。

“不用我多說,等一下你看吧。”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剛這麼說完,馬上用手指著一棵大核桃樹底下,嘿嘿發笑。

我覺得十分奇怪,便順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核桃樹下,一個中年婦女,手牽著一頭母毛驢。她正在教一個十歲上下,年幼無知的男孩子,脫掉褲子光著屁股,站在母驢子屁股下麵擺放的凳子上,對著母驢的屁股亂晃一氣。看後,我不敢發笑,隻是打心底暗暗地罵道:“咳!這天底下竟有如此愚昧的怪事!”

“怪嗎?我們這裏的人說,怕將來自己的孩子,談婚論嫁時女人不喜歡,都提前讓孩子這樣做,而且已經成為習慣了呢,算什麼怪事啊。”塔伊洛夫尼亞孜醫生說罷,便捧著肚子笑得更凶了。

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剛把笑容斂起,前方走過來一個維吾爾族老人,恭恭敬敬地在他麵前站定;老人雙手合十胸前,口中念念有詞地,點頭哈腰,顯得非常有禮。

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呢,也低聲地說了幾句。說什麼呢?我聽不清,隻聽出幾個音節,拚不成詞語的話。待那個維吾爾族老人走過去了之後,我才問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剛才你那幾句話,聽起來好像是幾種藥品的拉丁文名字,連在一起不知什麼意思的短句。這老人是醫生?你和這個老人到底說什麼呀?”

“嘿嘿嘿,嘿嘿嘿,的確是幾種藥品的拉丁文名字。”說完,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大聲笑得腰都彎了起來。

見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笑成這樣,我莫名其妙,又問:“告訴我,那老人也是醫生?和你切磋什麼?”

塔伊洛夫尼亜孜醫生終因嗆咳不已,眼球突出,臉麵緋紅,說不出話,沒有回答我。他覺得非常尷尬,很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急匆匆地向二大隊營區走去。

二大隊的營區裏,到處都是駱駝。一部分運輸戰士們,知道自己的無言戰友很快就要挑重擔了,在準備工作已做完便領著它們,在營區到處溜達散步。不過,為了保證第二次進藏的任務完成得好,不少戰士還在忙忙碌碌收拾整理鞍具,或者調整著馱子。

正當我的眼睛應接不暇地,環視這個駱駝大隊營區的一切時,忽然聽到有戰士高呼“多克都”。

啊,原來是剛才找我看病的戰士吉米提。吉米提這個戰士,是新入伍的小青年。因為班上有人說他進不了藏,一大早便到衛生所,找我給他檢查身體。當我說沒有檢出什麼病症後,便一個箭步跑出衛生所,回到隊上,為自己的那七峰駱駝,七位無言戰友,親昵地梳理著皮毛肢體,非常認真地給它們作保養。我來到他麵前的時候,他一味傻乎乎地笑而不語,我也不知道說什麼。直到班上的同誌圍上來,說他身體不行時,他才慌忙用眼睛向我求助。當我把“他沒有什麼病,身體健康”的話說出來後,他才非常高興地笑了起來,向班上的同誌擠眉弄眼做鬼臉,表示自己可以進藏,自己勝利了。

營區整裝待發的氣氛,十分緊張。受寵若驚的駱駝,偶爾幾聲叫喊。如同為這支由一種民間的運輸形式,實行了軍事化管理後,巳成為這支部隊的主力而歡呼一樣。

從內地調進阿裏去工作的軍地人員,已陸陸續續來到兵站,住進二大隊營區。首都北京來的那幾個醫護人員,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為了適應日後在藏北工作,經常在高原行軍的需要,向戰士們請教如何騎到高高的駱駝背上。這時你如果注意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更多的人,他們完全和動物園的遊客一樣,逗著駱駝來取樂。如果不是那峰發情亂了套的雌駝咬人,怕得他們躲了起來,情形就會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