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極冷,百年不見雪的南州也下起了鵝毛大雪。寒風夾雜的雪花吹入竹林,帶來沙沙的細響。竹林裏的雪不厚,密厚的竹葉如一片片綠傘,為竹林中的動物遮擋風雪。
一隻田鼠抖擻著毛皮從土洞中鑽出,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竹樓裏的火光,小小的眼睛中透著對溫暖的渴望。一陣寒風吹來,幾片雪花落在田鼠的毛皮上,它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小豆眼戀戀不舍的看了眼竹樓,想鑽入地底回到他溫暖的家,但下一刻,它強健的四肢僵硬,毛皮不再抖動,無法抖落身上的雪花,豆大的眼睛映射著濃濃的恐懼,終於它艱難的扭過頭回望了洞口最後一眼,含著它對生命的渴望,砰然倒在雪中,無情的雪花冰冷的覆蓋了它的皮毛,帶走了它弱小的生命。
竹樓裏,四個精致的白燭置於房中四角,柔和的白光隨著偶爾透過紙窗的寒風微微搖曳。房中有兩個人相對而坐,年老的鬢發半白,有些幹枯的頭發一絲不苟的被一個青銅管束的整齊。斑白的濃眉,眉下皮膚褶皺,臉龐如一個畫布,勾滿了了或濃或淡的歲月痕跡。
他端坐不動,仿佛在閉目養神,而他對麵同樣盤膝而坐的少年便沒有那麼沉穩,隻見他右手在桌上眼花繚亂的擺弄著一個木頭機關物件,左手搭在左膝,手指時不時敲一下腿邊的金色圓石。
兩人中間的小桌中間放著一個看著有些粗糙的木盒,盒上布滿了細小的縫隙,配上紊亂的木紋,雖沒有精雕細琢,卻感覺充滿神秘感,給人一種堅固的感覺。
老人的眉毛挑動了一下,接著睜開了眼。那是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如一潭平靜的水,古井無波,帶著說不出的滄桑感。
他伸出寬大袖子中的手。從桌邊泥爐上端下瓷壺,接著從一邊架子上拿下一個小瓷杯倒滿,一股酒香傳出,彌漫整個房間。
突然他麵無表情瞬間將酒灑向牆角的陰影處,茲茲的聲音伴著輕微的摩擦在牆角產生,一邊的少年好奇的看了一眼,原來是一隻黑色的蜈蚣,此刻這隻蜈蚣正在扭動著掙紮,那鋒利的足把牆角的毛竹磨的茲茲響。就在同時,房間四角的白燭發出茲茲的燃燒聲,有肉眼可見的淡淡的白霧從竹樓各處被吸引到白燭上,被白燭燒掉。老人嘴角上鉤,如同對老友傾訴般低語
“還是來了,五毒門,往日的仇怨今天就了結吧。”
雙眼一瞪,在少年驚訝中瞬間站起,一步邁到窗邊,伸手拉了一下窗邊懸著的繩子,一聲清脆的機簧脆響,一個東西帶著火焰尾巴瞬間騰入空中,突然在天空中炸響。透過半透明的窗紙,白固看到昏暗的天空中開了一朵美麗的火焰花朵,配著蒼白的雪,暈染殘酷的美麗。
少年有些手抖,他認識,因為這個信號彈的製造他也參與了,不留俘虜的信號已發,這場猜測的戰鬥,還是來了。
窗外的竹林本來安靜,瞬間,便有了許多窸窸窣窣的雜聲。如本來寧靜的湖泊落入一個石子,波紋迅速的擴散。慢慢的,怒吼聲,喊殺聲,在黑暗中漸漸出現,伴隨著噗噗的刀入血肉的聲音,如同一場沒有燈光的戲劇。
老人站起身來,右手藏在袖中,平靜的看著不遠處的竹樓群,那裏也應該發生了戰鬥,有的竹樓被點燃了。
少年嚇得跳了起來,緊抱起腳邊的金色圓石,有些慌亂的看著窗邊站立的身影。
老人沒有回頭,依然透過縫隙看著窗外,有些恨鐵不成的說道“白固,坐好,平日裏怎麼教你的。”
少年白固平複了一下心情,撇了撇嘴,對老人的話表達不在意,輕輕的摸著金色石頭,那石頭竟緩緩運動,出現短小的腿,頭和尾巴,爬入他的袖中,原來,這是一隻金色的烏龜。白固用手指撥了撥烏龜金色的頭,引得烏龜將頭又縮進殼內。不由得無良的笑了笑。
就在這時,噔噔噔,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老人麵色認真,沒有去開門,轉過身,右手一勾,竹門嘩的打開。一個俊朗的中年人笑著進來。
中年人伴著滿天星光進入門中,白固不由的打量出塵的他。
頭發沒有如常人一樣盤起插著發簪,而是灑脫的綁成馬尾,一席白色的長衫,沒什麼裝飾,隻是胸口有一個紫色的六芒星圖案。
南極星宗,宗徽便是六芒星,南州第一大派,白固隻是在每年青衍宗繳納貢品的時候見過,在他的印象中,南極星宗的人個個顯得高高在上,每次接收貢品的時候,除了宗主和幾個峰主,不給其他任何人好臉色。
白固又看了一眼紫色的六芒星,紫色,以往來青衍的人都是白色或沒有宗徽,看來這個麵善的中年人地位不低。
老人古井無波的臉上綻放出爽朗的笑容,如一朵燦爛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