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是落水惹的禍(1 / 2)

白曉掉進水裏的時候,是仰麵摔進去的,頭頂延伸到湖麵上的巨大樹冠在她眼裏漸漸完整,她驚慌失措的在足以沒過自己頭頂的水裏掙紮。

黃綠相間的小鳥啾啾驚叫著衝過來,她右手的拇指還在隱隱作痛,下意識的閉了閉眼。

或許是命懸一線的時刻,腦海突然無限清明,七年前意外失去的記憶像一座塵封已久的畫館,她無數次的站在門口窺探,今次終於看清了一幅。

那是一張人物畫,畫前隨處飛散的黃沙粒像一卷卷薄紗,高挑的男人在風裏若隱若現,藏藍色的風衣在他身後鼓風飄揚,他站在高高的岩石尖上。

灰白色圍巾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煙灰色的眼瞳,他微微垂著頭,眉毛和頭發藏在帽子裏,或者不如說是這是一幅風景畫,人比景美。

就像硬生生塞進腦子裏的無聲電影中的一個畫麵,白曉記不起那個場景,更不記得他的模樣。

白曉失神中忘記了撲騰,任由自己緩慢下沉,清涼的水爭先恐後的灌入她的耳朵鼻子裏,被狠狠地嗆到,她又掙紮起來,胳膊在用力的揮動中,掀起激烈的水花,隨著慣性狠狠地甩上一個軟中帶硬的東西。

常譚痛苦的悶哼聲讓她對記憶的窺探被迫結束。

白曉努力仰頭,看到常譚被撲頭蓋了一臉水,眼睛都睜不開,手上還在用力的拉著她,頭發也濕透了,更別提眼鏡還是斜著倒掛在耳朵上,凡所能見皆是狼狽至極。

“別動!”常譚湊過來,灼熱的吐息直噴進她耳朵裏,白曉趕緊偏頭,離遠點後才不無悲戚的想,自己就算不淹死也要被他的大嗓門吵死。

有人來救,白曉也不放心,仰臉看著他,“你會遊泳嗎?”怕他隻是一時頭腦發熱跳下來,而她向來惜命。

常譚回以一個冷眼,額前濕淋淋的發梢不停向下滴水,緊抿薄唇稍一點頭。

白曉身上緊繃的弦鬆了勁,安心的將自己掛到男人手臂上,這麼一放鬆,她才想起自己掉水的原因,趕緊抬頭去看湖邊的大樹,在水裏亂撲騰的幾圈讓那棵樹落到了視線後方,她剛轉頭瞟見一點綠意,脆弱的脖頸就被狠狠地勒了下。

白曉哪還顧得上那棵樹,當下翻著白眼猛咳起來,頸間立刻鬆了些,她喘口氣,氣急敗壞中口不擇言:“你大爺!”

身上貼著的溫熱瞬間遠離,常譚將她推開一臂遠的距離,胳膊輕鬆一抬繞過她的頭,轉而手上已經揪住她身前的衣領。

白曉眼裏因進了水顯出幹澀,半眯著眼明顯輸了氣勢,男人雖是一頭一臉的水,眼鏡也貢獻給了這方湖,但除去眼鏡的他眉目間丟了些溫和,眼底紮出些銳利,總體占了上風。

“罵誰呢。”卻依然是清淡的問話。

“誰?”被常譚一雙漆黑的眼珠盯著,白曉平白打了個激靈,心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他眼睛黑得這樣滲人,腦筋急轉,嘴巴已經順溜道:“水,水……我罵水……”

常譚看著不想說話的樣子扭頭,繼續向岸邊遊,揪住白曉脖口領子的手沒鬆,沒再直接勒她的脖子,卻是換了這種間接的方式。

白曉看他轉頭,一口氣才緩緩卸下去,然後她陡然吃驚,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屏息提氣,尤其是對常譚,他們可是相識七年啊,還不是普通的認識,而是在森林裏相依為命了七年。

被動的伸著脖子,她小心晃了晃肩膀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說起來她之前還真的沒見過常譚生氣的樣子,沒有應對的經驗。

她凝神想著,沒留意額前突然落下一滴水,等到鼻間發癢,一個大大的噴嚏打出來,自己先嚇得縮了縮脖子,才恍然望向回過頭來默不作聲看著她的男人。

常譚抹了把臉,抹不去眉頭的皺痕,接著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後腦,才又回過頭去,悶聲道:“快走,一會再感冒了。”

白曉第一反應就是,那還不是你先前耽擱的,但她又覺得自己這麼想有些忘恩負義,畢竟是他救了自己。

正在糾結,鼻子裏無聲無息的滑下兩道液體,和著湖水滲到嘴邊,她不自覺的舔了一口,微鹹,於是伸手一摸,將鼻子下的也蹭到了手裏。

白曉噘起嘴瞧著男人的後腦勺,比了比口型,“烏鴉嘴。”手直接垂到湖水裏涮了個幹淨。

終於到岸上,白曉趕緊拎一拎鬆垮的褲帶,拖著踩一踩亂滲水的鞋襪,噴嚏連天的乖乖跟常譚回家,在湖裏凍麻木了還不覺什麼,上岸後走動間被風均勻的篩過幾遍,冷的直想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