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魚愕然道:“古先生,不是我說你,你賭錢也得找個有錢輸給你的吧?一個要飯的怎會有錢?你跟他賭個什麼勁兒?”
古司空嗤的一笑,“小娃娃懂什麼?這老叫花是滄江兩岸九府十州數萬叫花子的團頭兒,每天光收取抽頭都有數萬銀子進賬,更不用說他還有商鋪、車馬行等諸多生意,你居然說他沒錢?真是笑話!杆子幫的老大邰閬舸,你沒聽說過嗎?”
徐小魚生在都城,長在天子腳下,又是帝室之胄,對這等江湖人物如何識得?老叫花邰閬舸再有名氣,也不過是個江湖草莽,如何入得了皇族的法眼?說道:“沒聽說過。叫花子還做生意,要飯都沒理由了。”
“孤陋寡聞。”古司空腳下不慢,說話卻是氣不長出。
那書生身形一晃,又接近了幾丈,開口道:“別跑,還錢!”
徐小魚和他麵目相對,忍不住道:“先生,你為什麼借錢給他?”
“朋友。”那書生身形一晃,便與古司空並肩而行,步履也不是很急促,儀態自然,和古司空迫於奔命的疾馳相比,瀟灑了太多,令徐小魚大為歎服,“這書生比師父還要跑得快。”
可一想到自己已是毒尊燕蒼雲嫡傳的弟子,被人家這麼挾持,有點大失顏麵,師父屍骨未寒,可不能墮了他老人家的名頭。於是正色道:“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借錢給古先生是出於朋友之義,為什麼還像殺人似的討賬?還講朋友的道義嗎?”
“就是,就是。”古司空連忙附和。
書生沒料到欠錢不還,還有這麼充足的理由,頓時愕然,“他說三天還我,可都過了三個月了。”
徐小魚從見到這書生到現在,這是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可見討債會讓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變得話多,真是一點都沒錯。
老叫花邰閬舸卻沒有這兩人腳程快,距離越拉越遠。古司空雖然是賴賬躲債,跑路卻是光明正大,一路跑來都是平坦荒原。邰閬舸隔得雖遠,徐小魚仍能看到他的身影已經如一個黑點一樣大小,卻還是鍥而不舍追來。
徐小魚皺眉道:“錢財是身外之物,古先生交你這個朋友,借錢是考驗你是不是對朋友出於真心,你要是連這點小錢都舍不得,還談什麼為朋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我若是你,錢非但不要了,還主動的再問問古先生錢夠不夠用,回家砸鍋賣鐵也周濟他,這才是真朋友的高義……”
那書生道:“狡辯。”三十萬兩白銀豈是小錢?他被挖苦的惱了,抬手便向徐小魚胸口點去。
古司空在疾奔中也是眼觀六路,急速將徐小魚扯到另一側,躲開書生的那一指,怒道:“幹嘛?這是我的人質!老叫花跟我要賬你替我還他嗎?”
徐小魚一見兩人有動手的苗頭,立即對古司空道:“古先生,你怎麼交了這麼不仗義的朋友?你身手又不在他之下,幹嘛要跑?揍他!”
古司空道:“光明宗星使顧北辰,輕功天下獨步,我可打不著他。”他和顧北辰是朋友,當然深明底細,絲毫不受挑撥。
徐小魚一聽‘光明宗’三字,立即想起當年在樊城盧家車馬店之時,毒彌勒曾說起過光明宗宗主的事兒,說道:“原來這位先生是光明宗的星使,果然身手不凡!了不起!聽說你們宗主有‘劍絕天下,顛倒眾生’的美譽,是不是真的?”
那顧北辰一聽徐小魚提及他們宗主,立即駐足,垂手而立,神情肅然道:“宗主乃天縱奇才,劍法冠絕古今,容顏如仙,這八字評語還是低了。”他這一停下,和古司空瞬即拉開距離,可他說的這番話,徐小魚卻一字不漏的清晰入耳,宛如他在身邊所說一樣,聲調都沒變,這份內功也極是厲害。
徐小魚見顧北辰對其宗主敬若神明,推崇備至,在背後提及都畢恭畢敬,不禁對這位光明宗宗主大感好奇,想道:“能讓顧北辰這種有本事的人如此敬重,其宗主一定是個年邁之人,年輕女子如何做得到?可為何又說她‘顛倒眾生’呢?真是令人費解。”
古司空道:“光明宗的這幫人真是瘋了,老宗主一死,弄個年輕女孩兒做了宗主,還胡吹大氣,說她劍法天下無敵,誰他奶奶的見過啦?”
徐小魚驚訝道:“他們宗主真的是個年輕女子嗎?”
“那還用說?五年前,光明宗宗主南明離突然離奇失蹤,他們便擁戴南明離的女兒做了宗主,光明宗唯恐天下英雄小瞧了他們,就拚命的給那女孩兒鼓吹什麼劍法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