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老郝的婆娘左臂抱著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兒,梳著倆衝天小辮兒,右手裏還牽著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從後門走進店鋪。
這女孩臉上撲了粉,穿了一件緊身花襖,發辮還沒有盤好,有點淩亂,老郝的婆娘進門就嚷道:“這是幹啥呀?我正給孩子梳頭呢,就給人趕出來了……”
郝掌櫃仔細一看,心中苦笑不得,這婆娘居然把徐小魚打扮成一個女孩子,用她自己的脂粉給徐小魚臉上抹了不少,蓋住他原先臉頰上的紅印,把自己閨女的棉衣胡亂給他穿上,緊巴巴的箍在身上,怎麼看怎麼那麼別扭。
老郝的閨女也不懼怕官軍,隻盯著徐小魚的怪樣子,笑嘻嘻的看得目不轉睛。
來福和那個張三隨後從後院回來,張三衝坐在那裏的小頭目搖了搖頭,“裏麵沒人啦。”
那小頭目看看手裏的圖形,又看看兩個孩子,欽犯是個男孩兒,這一個太小,另一個性別不對,沒什麼可疑之處,起身道:“下一家!”轉出櫃台率先出門,身後幾個官軍隨之出去。
賴彪故意落在最後,轉身對郝掌櫃笑道:“老郝,最近有沒有新進的好貨,待會兒我過來取……”說著,他似是無意的看了徐小魚一眼,“你外甥怎麼是個女孩兒啊?”
“外甥女,外甥女,剛才我少說了一字,沒注意……”郝掌櫃連忙笑著解釋。
賴彪也不多問,嘿嘿一笑,隨著那些官軍去了。
郝掌櫃抹了一把冷汗,轉頭對婆娘怒道:“你怎麼把他畫的跟妖精一樣?差點露陷了!可把我給嚇死了!”
他婆娘無比委屈,“老娘不這麼畫怎麼畫?,又沒有男孩衣服給他換,咱家布料再多,現做也來不及了,我就把囡囡新作的棉衣給他穿上了,他畫成女孩子比咱閨女還俊俏呢!有什麼不好……”她誤打誤撞,竟然瞞過了那個小頭目,也是始料未及。
徐小魚隻覺口鼻間滿是胭脂水粉的濃烈氣息,鼻子作癢,‘啊秋’一聲,打了個噴嚏,小手使勁兒的揉鼻子。剛才賴彪看他之時,雖然滿臉笑意,可眼中有股光芒,讓他心中隱隱感覺有股寒意,他小聲問道:“好叔叔,那人還會回來嗎?”
郝仁通頓時一個激靈,“對呀!剛才賴彪這家夥說來取什麼新貨,我看他像是不懷好意,這可不得不防,來福,趕緊上了門板打烊,咱們收拾一下,馬上出城去鸞鳳關……”
徐小魚愕然道:“好叔叔,咱們走的這麼急,那人回來找不到你,會不會不高興?”他隱隱覺得郝掌櫃這主意有點兒不妥,但不妥在哪裏,他小孩子家也說不出緣故。隻不過他在亡命之際,小小年紀也變得警惕異常了,隻感到賴彪要是不高興,肯定會做出些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來。
郝掌櫃一聽,轉念一想,“對啊!我慌慌張張的這麼走了,賴彪還不立即懷疑我窩藏欽犯?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我怕了嗎?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子就不信邪,還對付不過你個無賴!”他一想到將要去麵見當世英雄太史康,賴彪這個無賴,在他心目中便渺小起來。
“那好,咱們就等賴彪那家夥回來,他要是不來生事便罷,要是來找麻煩,說不得,隻好把他……”郝仁通眼中露出一股決然之色。
來福和老郝的婆娘也沒什麼主見,全都聽郝仁通的,到後院收拾細軟,準備隨時出城。隻是做了多年的生意,在這地方又住了多年,郝仁通的婆娘隻覺得老公好像突然鬼迷心竅一樣,拚著好好的家業不要,非得救一個欽犯是怎麼想的?徐小魚再可憐,畢竟不是她和老郝的孩子,撇家舍業的,實在不值。
徐小魚不知道這幾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隻覺得郝仁通確實是一個好人,拚盡家當也要助自己去鸞鳳關,心中暗暗發誓,日後定要好好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隻是不知道安再道現在何處,有他在此,也許就不用讓老郝如此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