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氣本來不錯,還特意囑咐依然不必帶傘,而此刻天色卻漸漸陰暗了,貌似有下雨的跡象。
火車依舊在轟鳴,依然靠在我肩膀好像熟睡了的樣子。我們前麵坐著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大概是某個公司的白領。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在撓自己的脖頸,皮膚都已經發紅變紫了的樣子,卻仍未覺察,外人看來大概就是他得了什麼皮膚病一類的。但是在我眼中,卻是另一番景象。他的頭上,懸著一個身穿大紅色旗袍的女人。女人幽幽的唱著某個時代的民歌,裸漏出來蒼白的腿架在男人肩上,濃黑濃黑的長發從麵前披散下來,灑在男人的脖子上。
我努力望向窗外,盡力用餘光掃視他們,因為我有點惶恐,這女人怕是怨氣極重的怨靈。我倒有些羨慕依然了,雖然同樣感覺得到前麵那隻恐怖的怨靈(至少對我而言是恐怖的),她可以安然入睡,而我卻飽受煎熬。
此刻心裏也產生對那個金絲眼鏡男人的同情。他總歸是做過什麼虧心事的,或者是對女人始亂終棄,亦或者,那是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但這一切對我都無關緊要,我不會告訴他去找人度化,也不會跟他說他陽氣將近命不久矣,我要做的隻是想想待會回家後要怎麼準備甄歆的事。不是我狠心,隻是我力所不及。況且,天命如此,我怎會逆天而行。我隻想快點下車,遠離這個恐怖的場景。
終於,到站了,我拍醒依然,她伸了個小懶腰:“到了麼素言?馬上要見公公婆婆,好緊張。”我無奈道:“小姑奶奶,入戲還挺快,來,給大爺親一個。”緊接著,我的腰部被扭了一個圈“要不要再給你笑一個啊大爺?”我痛苦莫名,看著她撇著的小嘴趕緊認錯“別別,哎呀我去,疼死我了,快鬆手我不敢了。。。”她終於鬆了手,掐著自己的小蠻腰瞅了我一眼,然後不再搭理我了。我自知沒趣趕緊轉換話題“快點走吧依然,你不是已經餓很久了麼。跟你說啊,我老娘做飯那可是一絕啊,我做飯還可以吧,可是連我媽十分之一都不到呢。”果然,她那雙大眼睛又開始發光,然後跟著我,啟程回家。
幾十分鍾後,我站在了村碑前邊,心中不免感慨。已經兩年沒回家了,不知家裏情形怎麼樣了。大學畢業後,就一直為了前途奔波,一次回家和老爸大吵一架後便離家出門闖蕩,過了這麼久也不過寫過兩次信,而第二封還是前些日子才寄給母親說要回家辦點事情。想到這,心中不免愧疚。於是加快了腳步,想在午飯前趕回家。
天色依舊很陰沉,本來已經入春了,可天氣變得確實有點冷,加之早上穿的不多,此刻心中一陣寒意湧來。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的,想來這幾年村裏的輕壯也大概都到城裏做工了,隻是留下些許老人兒童留守,雖然日子比之前好過,可是畢竟冷落了人心。有的甚至連逢年過節都不會回家,因此整個村子顯得有些蕭條異常。雖然是春天,可是讓人感覺陰暗的死氣沉沉。
我匆匆趕至家門口。家裏的石榴樹還在,光禿禿的枝幹上掛著一大串鐵絲,長滿了鐵鏽。煙囪正在冒著縷縷青煙,想必母親知道我差不多要到家了,已經開始下餃子了。我帶著依然進了門,這丫頭居然顯得有點緊張,緊緊握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