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從一流”與科學傳承
留學廣角
作者:羅伯特·卡尼格爾 江載芬 閆鮮寧 張新穎
每一個學習科學的學生都已注意到,作為一種社會現象,師承關係在培養科學頂尖人才方麵有強大作用。
“導師”這個詞最早是由荷馬開始用的,他在其作品《荷馬史詩》中讓出遠門的奧德修斯將兒子忒勒瑪科斯托付給“忠實而博學”的導師。在近世,導師這門職業才成為一個普遍現象,一切書刊,從學術刊物到連環漫畫,都在稱讚這門職業。到現在,導師觀念已深入大眾文化。
《一個男人的生命四季》的作者之一萊文森是耶魯大學的心理學家,他與同事們花了10年時間跟蹤成人心理發展的模式(他們的研究,由於方法論原因,僅限於男性)。他們發現,強烈的、充滿感情色彩的師生關係,在男人生命中起著關鍵作用。
萊文森發現,在男人早期成人階段(約為17-22歲)的一個關鍵任務是找到一名導師。做一名導師是人到中年的一大滿足。
導師既像父母又像同齡人,是兩者的綜合體,典型的年齡是比門生年長半代左右。萊文森寫道:“他可能起教師的作用,促進年輕人的技能和智力的發展。他必須用他的影響來促進年輕人的發展。他可以是主人和向導,把新生引入新的職業和社會領域,使其通過展現自己的優點、成就和生活方式,可以成為門生仰慕和模仿的榜樣。”
更重要的是,導師“相信他,分享他的夢,並認可他的夢,從而促進年輕人的成長”。
科學有時被想象為一個很大的知識庫,科學家們將各自的貢獻放進這口公共大鍋,使其漸漸長大。正如英國皇家學會前會長弗洛裏勳爵所說,科學的發展很少是由於有了目前術語中所稱的“突破”,而是依賴於全球成千上萬名同行的活動使我們知識增長。是他們不斷加入小點點,最終畫出了輝煌的圖畫,就如同印象派畫家畫出精美的油畫一樣。
然而,許多科學觀察家不同意這一觀點,他們堅持認為,少數幾個科學家會做出與其數量不成比例的巨大貢獻,並認為科學分為兩個不同的世界:一類屬於一般科學家,一類屬於少數頂尖科學家。他們指出,少數頂尖科學家與大多數其他科學家相比,其發現要多得多,論文也多得多。據統計,有一半的科學論文是由科學家總數中的10-15%的人寫的。這些多產的頂尖科學家所做的研究影響也更大。他們的論文引起反應更大,被引用率也更高。
關於這些頂尖科學家,他們有一個驚人的共同點:他們通常都在其他頂尖科學家的實驗室裏工作過,然後才依此成為下一代頂尖科學家的導師。
喬納森·科爾在《公平科學:科學界的女性》一書中指出:“知名科學家幾乎都有一個有名有姓的教父。”
喬納森寫道:“的確,科學家自傳中總會對教父關係表示敬意,盡管這種關係常常是愛恨交加的。我們不論是觀察科姆特與聖-西蒙,費米與科爾比諾,塞格雷與費米,哈恩與盧瑟福,邁特納與哈恩,施溫格爾與拉比,沃森與盧裏亞,柯爾金斯與詹姆斯的關係,或是成千上萬其他師徒關係,我們均發現這是一個重要的機製,可將一代人的科學傳統傳給下一代。”
師徒鏈傳承科學品位
關於師承關係在科學最高研究領域的作用,《科學精英》一書說得再清楚不過了。作者朱克曼對92名諾貝爾獎獲得者1972年以前在美國做的獲獎研究進行了考察,這些研究涉及物理學、醫學和化學。她發現一半以上——有48人——曾是更年長的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學生、博士後或助手。
這個現象是如此顯著,朱克曼用了好幾頁的篇幅來展示一些好像是家係圖的列表——按“代”列出的名字,互相用線連上。隻不過,這些是科學家係,顯示了科學的影響通過一代代贏得諾貝爾獎而發揚光大。在物理學及物理化學方麵,格拉澤在安德森的實驗室工作過,安德森與密立根共事過,而密立根則為能斯特工作過……;在物理學方麵,玻爾和貝特二人均與盧瑟福共事過,盧瑟福則為湯姆孫工作過,而湯姆孫又是瑞利的學生……;在生物科學方麵,霍拉納為科恩伯格工作過,科恩伯格當過卡爾·科裏和傑爾塔·科裏夫婦的學生,而後兩人則為洛伊工作過,等等。
正是由於這種師承關係,科學精英——被視為一個實體,有別於日常或“常規”科學——才不斷發展。從這個觀點看,科學上的偉大發現並不是由單個天才人物完成的,而是由科學“家族”完成的,通過一種特別的東西、關鍵性的東西,在若幹代科學家之間,代代相傳。
但準確地說,是什麼東西在代代相傳呢?當然不是具體的知識和技術,確實,這可能是最不重要的部分。朱克曼在《科學精英》中長長的“師與徒”一章中指出,正如一位諾貝爾化學獎得主告訴她的那樣,徒弟從師傅那裏獲得的東西中,最重要的是“思維風格”,而不是知識或技能。就這一風格而言,發現問題與解決問題一樣重要。用社會學的術語來說,這些未來的諾貝爾獎得主受到社會化培訓,從而對重大、重要或適當的問題有了鑒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