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信笑道:“孟德何必自謙?要說袁家的確是四世五公(四代人裏,出了五個都當上了三公級別的官員),可袁紹不過是庶出之子,要論血統,又如何能比得過其從兄袁遺,以及其弟袁術呢?”
曹操點了點頭,袁紹雖然頗為英偉不俗,但最遺憾的就是庶出的身份,因此,甚至連其弟弟袁術,隻因為是嫡出的兒子,常對袁紹出言不遜,甚至還公然說出過袁紹不過是他的“奴仆”之類的話,使得兄弟關係甚為不睦。
但曹操依舊故作糊塗,打破沙鍋問到底:
“既然如此,鮑將軍如何看待?”
鮑信欣然笑道:“袁遺此人雖然好學勤問,但為人過於迂直,不通變化,此人難成大器;袁術倒是頗有雄才,然其性好奢逸,又極為看重家世門第,也不是變通之才;袁紹宏雅有度,能夠折節下問,但其實性格多忌,能用人不能盡信,即使能盛極一時,也無法維係,最終將自取滅亡。隻有孟德,在下認為,你才是能夠總領天下英雄,撥亂反正的那個人。”
曹操聽了,樂得心花怒放,即使他掩飾得再深,這一次也忍不住露出了喜悅的神色。他在馬背上躬身朝鮑信行了一禮,激動的說道:
“鮑將軍實在太過讚譽了,孟德實在是受寵若驚。”
“孟德多禮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步。
衛茲一直在聽著曹操與鮑信的談話,對於鮑信的評價,衛茲深以為然,他讚許的說道:
“鮑將軍所言非虛,即使是在下,也是一早便認同孟德兄乃是天縱奇才。如今,孟德兄能夠縱觀全局,趁著董賊主力南下之際西取敖倉,這真是出妙招。隻可惜張孟卓(張邈)兵力有限,隻能讓在下帶領三千人馬助陣。”
曹操在馬上親熱的拍了拍衛茲的肩膀:
“兵力的問題,子許又何須掛懷?那喬瑁、劉岱等人都各自有所打算,孟卓這一次總共也隻征募了不過萬餘的兵力,一次便派遣三千多人跟隨我,這也是他才能做得到。更何況,孟卓也必須守在酸棗,若非有他,咱們的後方還能安心的交給誰呢?”
衛茲點了點頭,鮑信卻歎了口氣,略帶遺憾的說道:
“如今董卓暴虐無道,正是天下英豪共同誅殺此賊的緊要關頭。但真正能為朝廷、為國家舍生忘死的,又有多少人呢?”
曹操和衛茲聽了,也都沉默了:在酸棗會師的諸侯中,除了他們以外,又有幾個人是真心為了討賊而來呢?甚至就連那公認的朝廷忠臣,世之良將的烏程侯孫堅,不也是殺了王睿、張谘等人,將別人的兵馬納入自己的陣營之中,為的不過是壯大其自身罷了。餘下的劉岱、喬瑁、袁遺等人,更是各自有著各自的算盤。也正因為如此,董卓雖然倒行逆施,惹得天人共怒,卻至今也沒有一支兵馬能夠威脅到遠在京師的董卓。
已經到了二更天了,此時大隊人馬的疲勞已經到了極限,這些士兵大都隻是臨時應征入伍的,十餘天的急行軍令他們身心都疲累不堪,很多人實在走不動,幹脆就倒在地上呼呼的睡了起來,即使軍校打罵他們也沒用。
曹操深知,這些招募不久的士兵不堪重用,如今也隻能就地休息了,今天一日之間曲曲折折的行進了超過百裏的路程,也是應該休息幾個時辰了,於是命令大隊人馬原地休整,待到天明之時,繼續行軍。
衛茲看了看前方,在行進數十裏的路程,越過汴渠,便是滎陽的中牟了,如今若是能早一步挺進中牟,便能早一步占據有利地勢,屆時,就算董卓軍促然而至,也可以不慌不忙的應對,於是,衛茲對曹操和鮑信說道:
“在下願意領軍先一步進入滎陽,等明日再同鮑將軍、孟德在中牟相聚。”
曹操勸道:“子許何必急於一時呢?不若你也隨著大軍在此休整一夜,再行進兵。”
“遲則生變,董賊軍雖然其主力遠在梁縣,但在下擔心局勢有所變化,所以打算星夜進占中牟,與中牟令楊原接頭。”
鮑信認為衛茲所言甚是,況且,衛茲帶來的這三千人,與鮑信自己,還有曹操招募的士兵不同,他們原本便是職業的軍人,可以連夜行軍,便對曹操說道:
“孟德,以在下看,子許所言甚是合理。”
曹操也認為的確應該避免夜長夢多,遂點頭稱是。
鮑信兩萬多人的隊伍之中,有兩千餘人原本便是精卒,這些人還可以繼續行路,因此鮑信命令其弟鮑韜帶領這兩千餘人,跟著衛茲一起出發。
於是,兗州聯軍分成了兩隊,一路由衛茲、鮑韜帶領著合計五千餘人的精銳,連夜往中牟趕去,而鮑信、曹操等人則率領剩餘的三萬人馬,暫且在原地歇息,待日出以後,進軍中牟,與衛茲的前軍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