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榮夫人,雖然也是很美很美的女子,可如今,卻是一個極美極美、美到讓世間的所有人都感到難以相信的程度。
自從夫人從那飛鷹營裏的紅帳中被救了出來以後,她便成了如今的這個模樣,而且,其原本出落得成熟的身形卻變回了幼女一般的嬌小姿態,雖然擁有傾國容顏,卻如同一個還未發育完全的青澀少女,三年來,連任紅都長成了大姑娘,如今已經接近雙十年華的榮夫人卻猶如一個十二三歲的女童。
夫人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一個禁句,她、阿初、綺麗三人不約而同的,絕對不會開口詢問。即使在那紅帳中,夫人渡過了如何的兩個月,她們心中早已心知肚明,卻絕不能開口。
絕不能問的事情。
不可詢問的事情。
“紅兒,還愣著幹嘛?替我擦洗一下。”
眼見任紅癡癡的看著自己,徐榮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晶瑩的小虎牙,看上去猶如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女一般。
“是……”
任紅不免心中一陣慌亂,自己居然看著同樣身為女子的榮夫人發了癡,她禁不住在心底裏啐了自己一口。
阿初憂心的看著徐榮,
“小姐,”——現在,徐榮不再讓她們喊自己那個悲哀的稱呼了,而是希望阿初和綺麗她們能直呼她的名字,榮兒。阿初等人心中大概猜到為什麼夫人不願意讓人稱呼她為榮夫人,但始終恪守尊卑的她們不願意沒大沒小,於是便喊回了小姐。
“董卓才離開,你就要脫下這層布,若他突然折回的話,該怎麼辦?”
阿初心中很矛盾,她很不希望夫人就這樣一直裹著那厚厚的黑布,想必一定很難受。但她更擔心夫人被識破了真身。
綺麗略有些淒婉的看著徐榮:夫人的容貌越發美豔,卻非得在外以黑布覆麵的形象見人,這一切,都是為了報仇……隻是,夫人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連綺麗自己都不知道,從來認為為了劉奕死都沒有關係的她,此刻心中的天枰卻已經倒向了希望夫人能放開一切,得以新生的一麵。
“放心吧。”
徐榮微笑著開口,吐氣如蘭,她並沒有覺得黑布纏裹著自己有多麼難受。
難受?
痛苦?
羞恥?
那一切令人不堪的感受詞彙,早就已經從她的字典裏被抹去了。
“董卓這人行事豪爽剛毅,不會去而複返的。”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絲毫沒有擔心的餘地,似乎她長了一對千裏眼一般,能看透董卓的行動。
看著阿初和綺麗等人都是一副愁苦的模樣,徐榮抓起了剛剛脫下來的黑布:
“隻是,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恐怕都得纏著它了,趁這幾天,讓這身子透透氣也好。”
很長一段時間都得裹著黑布?
三人不禁有些麵麵相覷:夫人這話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的複仇,即將開始了。”
徐榮的雙眼猶如清寒冷冽的深泉,在這一雙大眼的直視下,任何人的微妙心思都逃不過。
她自信滿滿的對三個丫鬟說道。
“綺麗,”
徐榮神秘莫測的看了一眼綺麗。
“是,小姐?”
不知為何,從三年前開始,綺麗對夫人開始感到發寒,不明所以的害怕,似乎是源自夫人身上那一種令人震服的神聖、威儀。
“去找找離兒吧,讓他把心伊給我送過來。”
“心伊!”
綺麗總是冷漠、淡然,卻因為夫人的變化,讓她這些年來在徐榮麵前再沒有從前的那種淡定自若的感覺了,而是從來都有些心底發怵。
離兒——也就是王爺的好友,司馬離。如今的榮夫人,總是直呼他為“離兒”,宛如高高在上的長輩對晚輩的昵稱一般,語氣中充滿了愛憐,那是,就如同對於自己的稚兒一般的愛稱。綺麗不明白夫人為何如此稱呼司馬公子,但司馬公子似乎卻從未對這樣的稱呼感到不滿過,她自然也就不便多說什麼,她,隻是一個丫鬟而已。
這個時候,夫人為什麼還要去叫心伊呢?她記得,夫人切齒的說著,她一定會除掉心伊,害死碧落,那一股驚人的仇恨,絕不是能夠輕易化解的。
綺麗心中惴惴不安,卻不再敢亂猜了,她恪守本職,絕不對主子的行為妄加猜測。當初她還是一塊冰的時候便是如此,如今,她對外人依舊是冰,可是,在榮夫人麵前,她卻總感覺自己早就被夫人那高深莫測的氣質給徹底融化了,她,害怕夫人。
綺麗離開以後,阿初和任紅依舊是滿臉的愁容:夫人到底要心伊做什麼?夫人說她的複仇要開始了,莫不是這個時候先要拿了心伊祭旗?
“心伊,對我而言很重要,我……”
暫且——很小的聲音
“……是不會殺了她的。”
徐榮似是要安眾人的心一般,淺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