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未置可否,淺笑著抿了一口酒,眼神愈發深邃起來。不過是個泥腿子出身的粗俗之輩,也就仗著他在戰場上多活了幾年,就敢在他這個士族大家的人麵前如此不恭,這人當初怎麼就沒死在戰場上呢,真是禍害遺千年。
李傕端了酒過來,以目光朝這二人打了招呼,隨即便利索的坐在了樊稠的身邊,這李傕今年三十餘歲,也是窮苦出身,同樊稠不同,他不僅武藝高超,而且頭腦慎密,是董卓身邊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無論是上陣衝鋒還是排兵布陣,都有他獨到和過人的優點,在西涼軍中算是他們這一輩中軍威最高的一個。
李傕形貌清瘦,麵目紅潤,眉目間自有一股威嚴勇壯的氣魄,他的相貌雖然不似李蒙這般的清秀俊朗,也不如樊稠那樣的粗獷雄偉,但任何人看了一身甲胄的他,都會立馬想到這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絕非等閑之輩。
李傕朗聲道:“某倒是與樊大人所想類同,某認為,那徐榮雖然身份神秘可疑,但他是司馬先生所介紹的人才,同時……我看,將軍倒是很看重他,也許日後會成為我等的同僚。”
樊稠爽利的哈哈大笑:“還是稚然(李傕字)此話順耳,不似某些人,成日裏總是出口成章,要緊的時候卻也說不出個屁來!”
他這話一說完,李蒙明顯氣得臉色一變,恨恨的朝著他看了一眼,樊稠自得的端著酒盞,絲毫不為所動。
李傕用眼角看了一眼李蒙,說心裏話,他也很是瞧不上這人,便也輕笑一聲:“叔眾(樊稠字),來,你我兄弟二人幹一杯!”說著,舉起了酒盞。
“幹!”
******
董卓到了內帳之後,便令周圍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就留下他和徐榮兩人。就憑這一點,徐榮倒是很佩服董卓:自己明明還是一個陌生的人,他居然如此疏於戒備,看這樣子,一方麵他是要擺出自己的一副求賢若渴的姿態來,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及其信任司馬離吧?
隻是,如今其實更需要防備的反而是徐榮本人,若她的女兒身被戳穿,實在很難想象到時這些粗野成性的西涼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徐先生,其實,董某倒是很憂心與朝堂之上的事,如今天下紛亂不已,而京中的諸位大員卻還各自爭鬥,實在是,百姓之不幸啊。”
董卓說著,閉目沉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徐榮看著這樣的董卓,眼神變得有些陌生起來:沒想到啊,董卓還有這麼一副正人君子、憂國憂民的樣子,真大出她的所料。
“董將軍果然憂國憂民,如董將軍這般能人,卻隻能鎮守西涼邊陲之地,實在是可惜。”
徐榮歎了口氣,刻意奉承了董卓一句。
董卓目露精光:“若是如今能為天下蒼生謀福祉,董某就是萬死也不辭。”這話其實已經把他的野心給展現了出來,若到頭來徐榮還不是肯為他效力的話,隻怕他也不得不不讓徐榮順利的離開了。
徐榮已經看出了董卓的心思,有野心的人才有漏洞,才能為她所用。董卓要沒有那份野心,他就不是董卓了,徐榮內心裏得意的一笑:終究還是該引到最關鍵的話題上了。
“董將軍,在下不善虛言,如今而來,隻願為將軍成大事出點微薄之力,還望將軍莫要嫌棄。”
“豈敢豈敢!若先生肯幫董某,董某感激不盡!”
徐榮還真沒想到董卓一來一往的,如此謙虛謹慎,毫不張揚,這倒與她印象裏“曆史上的董卓”有所出入,又或者是隱藏得夠深。
“董將軍,在下從雒陽而來,如今將軍坐擁戰力強盛的涼州軍,朝廷上,隻怕很多人已經對將軍有了防備之心,此番征伐王國,以皇甫嵩大人為主帥,隻怕是別有所圖啊。”
“別有所圖?此話何解?”
董卓臉色有些興奮起來,徐榮已經說到了他的頭痛之處,如今正是他苦等良策的時候,就看這個徐榮能不能出個好方法了。
“皇甫嵩名為討伐王國、馬騰等人,實則隻怕是為了將軍手中的涼州軍而來……隻怕,朝廷的意思,是要除了將軍的兵權,徹底架空將軍的實力。”
“唉,董某本不該貪戀那一點權力,但是,如今西北騷亂不斷,朝中之人並不甚了解涼州的形勢,隻怕董某還不能一時之間便卸掉肩上的重任啊。”
徐榮白了董卓一眼,自然董卓是看不出來的。她心裏暗罵:不想放權就不想放權,偏偏口頭上還要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真是虛偽透頂……不過,這才是個好的棋子。
“在下有一策,能讓朝廷收回其心意,保將軍繼續坐鎮涼州,手掌兵權,無人可動!”徐榮看著董卓,一字一句、兼具自信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