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楷此刻也不再鄙夷董筱幽了,而是多了幾分欣賞:真是可惜沒有讓他早幾年遇到,否則他早就去向徐家提親,也不至於此時此刻會跑到自己家裏來施壓了。一般的女子別說是來施壓,光是前些日子的遇刺一事,就足夠嚇到不敢再出門的地步了。
董筱幽又客氣了幾句,她再三的對田老爺說著不必開倉賑糧,當然,她越是這麼說,人家自然越是必須得這麼做了。有的時候,婉拒比直接要還要來得過分。等到雙方把穀米一事說定了之後,田老爺終於把話問到了重點:“那些兵器……不知夫人如何處置?”他自然希望董筱幽能把這些兵器全都留在將軍府裏最好,等到王爺回來以後,他立刻向朝廷參上一本。到時候,看廬陵王要如何同刀筆小吏們解釋去了,想當年周亞夫都是因此被逼死的,更何況他一個區區的廬陵王?
“那可都是貴府,還有嚴府為國送上來的,既然是為了國家大事,那咱們將軍府又怎好貪墨了呢?妾身已經擅自做主,把那些兵器全都轉交給了遼陽城的軍士們了。”董筱幽一邊回答著,一邊用袖子遮掩住她嘴角的嘲笑:匹夫無罪,懷璧有罪。如此粗淺的道理,真以為她這個商賈之女就不懂了?還是說這些士族的人真心認為自己腦袋裏隻想著錢財這二字?她自然會在王爺回來以前就把這些兵器全部都從將軍府中弄出去,她相信,即使王爺知道了,也一定會說她做得好。如果等到王爺回來以後再把兵器慢慢搬送出府,那就費事了,隻怕會來不及。
聽了董筱幽的回答,田老爺差點沒氣得把麵前的小幾案給砸了:套了這麼久的話,沒想到這個婦人還不是一個蠢婦!倒是他,一世英名,居然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夫人給逼得損失慘重,田老爺頓時胸悶氣喘,隻想哇的一口吐出血來。但小夫人還在廳裏,他這麼一把年紀了,還真不想出這個醜。
看到田老爺臉色已經明顯發白了,田楷心知父親一定是被氣得不好,他雖然心底裏也很是惱怒,但此刻沒有人敢發作,隻能站起身來朝著董筱幽行了一禮:“家父定是犯了病,他身子一向不太好,今日便不能多招待夫人了。”
董筱幽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妾身明白了,那麼,打擾田大人了。妾身這就離開,田大人便不用出府相送了。”
田楷吩咐下人把田老爺帶下去好生照看,他自己還是起身要送送董筱幽:“夫人這邊請,招待不周,還請夫人見諒。”
董筱幽離開正廳之前,回過頭來看到兩個丫鬟正扶著田老爺緩緩離開,她故意大聲說了句;“妾身替玄菟郡的百姓多謝田老爺的善舉。”說完,她輕輕一福,帶著丫鬟們大模大樣的走出了正廳。
田老爺聽了董筱幽走之前那一句話,當下感覺頭暈目眩,喉頭裏一甜,感覺馬上就要吐出一口鮮血來了。若不是王爺殺了和連,他們田家又何須看王爺夫人的臉色行事,唉,一招行錯,滿盤皆輸。不過幸好,田家一直以來的所為都在暗處,不然這一次還真的難逃滅族的命運了。隻是一想到不僅損失了一年多的兵器,還要損失更多的糧米,他心頭就如同刀割一般的痛。
“老爺,這斛穀米要收起來嗎?”偏巧這時一個不太懂事的小丫鬟抱起那一斛的穀米走到田老爺麵前瑟瑟抖抖的問道。
看到眼前的一斛穀米,田老爺感覺胸口仿佛要被氣炸了一般,他恨恨的想要一腳踹到這個小丫頭,當即便兩手一推,把扶住他的兩個丫鬟推開,但他本身就沒有站得很穩,推人的力道又不小,一下子便踩了個空,身子往前一衝就倒在了地上。待到他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時候,終於咽喉裏悶著的那一口血便噴湧而出,周圍的下人們一下子便被嚇得尖叫了起來:“老爺!老爺!”
“快,快去請郎中來!”正廳裏一片嘩然。
董筱幽出了正廳以後不久,便聽到了裏麵傳來的喧嘩聲,她悄悄的拿起手帕擋住了已經露出一抹奸笑的嘴角來。
旁邊的田楷注意到了她這個細節動作,又聽到了正廳裏傳出來的鬧聲,他自然心裏擔心父親,心頭也是生出了一股悶氣來:哼,小夫人莫要太得意了。日後,有你哭的時候。他惡狠狠地想著。
嚴綱心頭也是七上八下的:他家那老頭子身體還沒有田老爺好呢,看來要在小夫人去自己府上之前先派人回去傳個風聲,不然老爺子的病可就……
董筱幽出了田家,與田楷告別之後,便上了馬車:“走吧,去嚴家。”
由嚴綱帶路,一行人馬朝著嚴家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