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喂?小雪嗎?”
“是啊,請問你是……”
“是我啊,沒聽出來嗎?曉峰……”聲音變小了,很慢地傳來,“我……沒什麼事,隻想,祝你生日快樂!”
霎那間,幾乎所有的聲音都停滯了,那股感激的熱潮掠過我少年的心,但那句滾燙的“謝謝”終於沒有超越我激動的微啟的唇。
還有什麼事嗎?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沒什麼了……”他欲言又止。
“再見吧!”他說。
“Bye-bye。”
這是一年前我過十六歲生日時的情景。那天,漫天的雪花覆蓋了我們這座北方小城,而我卻因接到峰的電話而溫暖了整個冬天。
認識峰是在初中二年級。我們很有緣分地走到一個班,又坐前後桌,自然也就熟悉了。峰不是很帥很幽默的男孩,但性格開朗,待人真誠,所以以後的一段日子我們相處的很好。
峰的調皮中不失天真。他會在操場上旁若無人地唱“抬頭的一片天是男兒的一片天”,盡情地抒發他潮湃的青春熱情。他認為自己是小男子漢了,他會拿著黃安的情歌專集翻來覆去地看,被同學譏笑為“愛”不釋手時,滿臉通紅半天才說出一句“不是的”。他也會用極其聰明的頭腦去鑽研武俠小說,考試前再猛烈突擊功課,殺他個你死我活。還記得我曾借給峰一本作文書,其中有篇文章叫《長發三千》,那時正留短發的我把文題改成了“短發三寸”。又在一篇《我很醜,可我很溫柔》的文章標題下,惡作劇地把“我”改為自己的名字:小雪很醜,可她很溫柔。當時他大筆一揮,頑皮地寫下四個字:胡說八道。十四五歲的我們無憂無慮,每一天都是陽光燦爛的日子。可是在一次偶然聽到同學議論我和峰之間的關係後,我便主動和同學換座位,逃離了那個是非之地。這之後,雖然我們沒有形同陌路,卻也很少說話了。
轉眼間,初三了,我們座位離得很遠,“距離”就更遠了。臨近畢業,很多同學都準備了留言薄,而我和峰似乎很默契,都沒有。後來,升學考試時我們分在一個考點,可終究還是個“無言的結局”。再後來,峰上了省裏的技校,我上了市裏的高中,偶爾也接到峰的電話和信,但我常常不回信。
一個多風多雨的季節,峰又來電話了。媽媽似笑非笑地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靜靜地坐在旁邊像是在“錄口供”。終於我生氣地對著電話喊了一聲“Bye-bye”。幾秒鍾後,電話再次響起,我拿起話筒又大喊一聲“Bye-bye”。峰沒有再來電話,也許他認為我很討厭他,才對他那麼凶,所以他不想再來“打擾”我了。我挫傷了一顆熱情的心,失去了一個真誠的朋友。我不禁想到從前他用笨拙的話語逗我笑,給我講解難懂的物理題,甚至在我不理會他、忘記他的生日時,也不忘祝我生日快樂。其實我早該知道錯誤的全部應歸於我,是我害怕別人的異樣眼光和舌頭,是我害怕家人的誤解和同學的嘲弄而親手毀滅了可貴的友誼。當我想喚回它時,峰和我已失去了聯係。接下來的幾天也是無風也無晴,耳邊隻剩下那個飄雪的日子裏的一陣悅耳的電話鈴聲……
峰,即使沒有了你的問候,沒有了你的關懷,我也同樣企盼遠方的你過得比我好,也想真誠地說聲“對不起!”
當初我用來安慰你的話語猶在耳邊,可說出那番話的我卻又像當初的你一樣無助。我今天的傷你曾經有過,那麼,讓你來安慰我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