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流感覺到了她的傷心,但是他不敢答應她的任何想法,是的!不敢。
他其實是明白一切的,可是他不能,即便不拿杳無音訊的瑪利亞做借口,他依舊不能答應這個女孩的祈求。
活到如今,他自己都沒有找到真正地歸屬。巴黎?離他的現實生活太遠!莫斯科,哪裏也不是他這種過客的歸屬地。至於,烏克蘭那潮濕冰涼的兒童院,留在他記憶中的印象也絕不溫暖!
那麼,他的歸屬地,內心深處的棲息所在,到底在哪裏呢?
此時,他突然地想到了自己記憶中已經變得陌生的出生地,那個祖國,那個遙遠東方的國度,一種想念,如一縷青煙般繚繞在他的心頭,他甚至就這樣陷入了遐想,就在這碎石遍地的小山崗上…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距離鐵流不遠的地方,格蕾絲站在一棵鬆樹下,毫不客氣地質問湊到自己麵前的卡夫卡。
“想幹什麼,你知道!”卡夫卡無賴地站在她跟前,擋住了她。
“想要我?”女人戲謔地看他。
“話可不能這麼說。”她的輕蔑顯然刺激到了卡夫卡,他反過來也用輕佻的語氣回擊,“皮埃爾都可以和你睡,我為什麼不可以?”
“聽著,”格蕾絲嚴肅地說,”我不是貞潔烈婦,不過,我也絕不是蕩婦!我知道你肮髒的心裏藏著的齷齪。我知道,你以為我會答應你,因為你把我當做了你這樣一類壞蛋!但是,你錯了!我,不會滿足你的任何惡心念頭,我和你這樣的人不是一類!”
“難道,我不算你的同誌?”卡夫卡逼問。
“你是暴徒!借著革命的名義,破壞著革命的榮譽的暴徒!”她不客氣地搶白。
“我和那些人!和你一起過了夜的男人們有什麼不同?我們正幹著的還不是一樣的勾當!殺人!隻是殺人而已!”
“怎麼會一樣呢?”格蕾絲嘲笑著唾棄道,“你做的隻不過是殺人而已!而他們,殺的隻是敵人!所以,你一直在卑鄙地活著,而他們中的人,有許多來到這裏,在戰場上甚至沒有活過一周!”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你也一直活得好好的?”
“早晚!”格蕾絲鄙視地推開他,“對於我而言這隻是早晚麵對的事!對於你而言,你心底裏祈求的怕是永遠不要麵對吧!”
“死亡,”卡夫卡氣急敗壞地說。“每個人都不會躲過去。隻是我們為什麼不能多活上那麼幾天。雖然,我活著就會讓別人多死幾個!可是,那關我何事?如果他們不主動來撞到我手裏!他們會死嗎?。”
“所以,你讓我惡心!其實我知道,你內心裏很自卑、也很孤獨,”
格蕾絲放緩了語氣,憐憫地對他說。“以前你不是也做過彌散嗎?現在,教堂都被你們給毀了,結果,你找不到可以懺悔的地方了!於是,你就渴望被人注意!被許多的人重視!因為你現在覺得自己非常孤單,空虛。”
“我可不這樣想。你不願意和我睡的原因,不會就是我給你說我殺過這些家夥吧?那些教士和修女還有資本家本來就該殺!想想他們欺負我們的日子可不短了。”
“該殺的人很多。”格蕾絲說。“虎豹再惡也有它生存的理由,你見過把獵物斬盡殺絕的獵手嗎?不懂得收斂和約束的人是魔鬼。魔鬼還是人嗎?”
“不管怎麼說,現在可是我們占上風。”
“那麼,”格蕾絲不屑地說。“現下是誰在占上風,可別說我們如今是在打勝仗。”
“閃電一亮起,雷聲就來啦。仇人的報複總在你最倒黴的時候出現。”卡夫卡無所謂地回答。
“聽著,”女人嚴肅地說。“假如你變得好一些。對無辜的人仁慈一些。或許輪著敵人占上風的時候,他們不至於像你一樣喪心病狂。”
卡夫卡冷笑著嘲諷她,“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總有一天你會死在你想憐憫的這些家夥手裏的。”
格蕾絲沒有理睬他,因為她看見鐵流一個人向他們這裏走來。
她高興地衝他招手。
卡夫卡轉頭看見了上尉,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氣咻咻地離開了。
“你怎麼會跟他這種下流坯混在一起?”格蕾絲望著卡夫卡的背影,擔憂地問走到跟前的鐵流。
“自己的戰友可以讓當兵的自己選擇嗎?戰鬥中他也算是一條漢子。沒被敵人的炮彈嚇破膽就算好士兵了。現在,他沒了約束。沒有戰鬥了,不需要戰友的掩護和幫助了,於是就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兵痞。”
“我不喜歡他。”
“他可是喜歡你的緊,並且滿有熱情。天天在我麵前央求我幫他把你追上手。”
她笑了起來,搖搖頭。“你怎麼能幫他追上我?你有這個自信,憑什麼?”她問。
“我可沒這個自信!”鐵流笑語,“隻是大家都說你很好,待人很開朗,和你相處很容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