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燈熄滅了,清冷的月色透過菱花裱子的窗格照射進來。陸昭南將她仰麵放在鬆軟的床上,一粒一粒地解開胸前的扣子。羅小魚偷偷觀察他的眼睛,發現裏麵似乎已經沒有了醉意。
輕柔的吻落下,先從額頭開始,一直親到嘴角。她想,不管怎樣,就因為他待我的這番情意,我也應該給點反應。於是,生平第一次,主動勾上對方寬闊的肩膀,她回應了他。原本不帶欲望的吻立刻有了熱度,他狂亂了,他迷醉了,想不到自己的示弱竟會有如此大的奇效,看來要得到這個女人的心隻能軟著法子來。
日久天長,她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一夜瘋狂使第二日羅小魚下地時都有些站立不穩,陸昭南倒是神清氣爽,自己穿戴好了衣物,嘴角斜起一絲愉悅的微笑。
“大帥,你昨晚喝醉了,說了些醉話。”她垂頭,臉蛋紅紅的,顯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我說了什麼?”他反問。
刹那間,羅小魚心底覺得無比蒼涼,果然,醉話也真的隻是醉話而已。他是高高在上的總司令,而她隻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妾室,怎麼能奢求太多呢?
回到安陽後,陸昭南信守以往的承諾,辦了一場榮耀但也不會招搖太過的婚禮,正式給了她二太太的名分。自此,羅小魚枯守在陸公館後院的一間院落,成為陸大帥的女人之一。和煦的春風拂過大地,她卻覺得苦寒的冬天永遠都過不了了,因為她要恪守規矩,三從四德,和另外一個女人,將來或許還會有更多,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
羅小魚每天都要到大太太霍氏的正房去立規矩,霍景時對她的敵意從一開始就非常明顯,發展到後麵,愈來愈烈。羅小魚進門的第一天,抱著孩子向她敬茶的時候,霍景時便斜睨眼睛,不懷善意道:“這是大帥的骨肉?”
“是。”羅小魚微微垂身,低頭作答。
“嗬,既然生在外邊,事情還值得再考究一下。”
羅小魚難堪地咬住唇,隻要是個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陸嘉生的眉眼和陸昭南有多麼相像,然而怪就怪在他是個庶子,還生在了嫡子的前頭。
霍景時忽然吩咐旁邊的李媽媽:“把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
“太太!”羅小魚驚慌失措,像護犢的母雞,擋住那個不由分說上來搶奪的老媽媽。李媽媽頓時不耐,用力推搡了她一把,青黃渾濁的豆子眼視人時像針眼似的,毒辣地狠。
“我們太太不過就想看看小少爺,你怕什麼?”
“我……”羅小魚喏喏地沒有反駁,然後孩子就被抱到了霍景時的手裏。她平靜地打量一會兒,突然笑:“長得真可愛,可惜是個庶出的,就算是長子,也不會有什麼出息。”
羅小魚本來就沒準備讓陸嘉生有“出息”,她隻求他能平平安安地長大就好。
霍景時看向她,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你懷著大帥的骨肉出逃,他能寵著你,事事原諒你,我可不行,去外邊站半個時辰再進來回話。”
羅小魚不解,這個初次見麵那麼和善有禮貌的姑娘為何現在變得麵目可憎起來。尊卑有序,等級分明,她隻能去門口傻愣愣地站著,過往的丫頭婆子們看見了,都竊竊私語地在笑。羅小魚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她在乎屋子裏被霍氏掌控著的陸嘉生,她怕孩子出事。
直站到兩條腿累成似乎都已不是自己的了,羅小魚才被允許再次踏入屋子。她看到無比溫馨的一幕,霍景時把陸嘉生舉高逗樂,而小不點在她的懷裏果真咯咯咯地笑起來,半點不怕生。
羅小魚喚她:“太太。”示意自己已經進屋了。
“恩。”霍景時恢複如常,淡淡道,“今兒沒什麼事,你先回去吧。晚上大帥會在我這兒宿,你別等著了。”
羅小魚聞言,沉默一瞬,回複的語氣有點不自然:“是。”她想上前抱回陸嘉生,卻又被李媽媽攔下。
“小少爺就留在我們太太這裏。”
“為什麼?”羅小魚忍不住了,她在這兒受的氣已經夠多了,憑什麼連孩子都要留下。
“太太是小少爺的嫡母,難道你認為有什麼不妥嗎?”李媽媽正義凜然地質問她,辣潑潑的眼神中透出的是骨子裏的輕賤。不過是個下人出身的小賤人,能生下大帥的長子已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還不知道滿足,莫非在打著母憑子貴,與正妻一爭高下的算盤?
如此一猜測,懷孕出逃這件事倒成了詭譎莫辨的陰謀。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羅小魚義憤填膺:“他是我生下的孩子,我為什麼要留他在這兒。你們想要,可以自己生啊。”
“你!”李媽媽氣得指向她,尚沒有敢掌箍她的膽子。這時,霍景時又輕輕柔柔地笑了一聲:“行了,孩子留在誰那兒,我們說了不算,得大帥說了才算。今晚我就跟他提提,看看他究竟是向著你,還是向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