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季成義憤填膺,不忿道:“當然是那些當兵的,昨兒封鎖了縣城一天,所有要出城的人都被盤查了,好像是在找什麼人。”
羅小魚不敢肯定他們要找的是不是自己,但回想昨天去鬼門關走過的那遭,仍然心有餘悸,慌忙催促道:“阿成哥,咱們趕快家去,這裏不安全。”
“行,”張季成爽快地答應。因騾車上隻載著羅小魚,腳程便快了很多,沒過晌午便到了大柳樹村。
羅小魚下了騾車,老遠就看見自家院門口坐著一個高大落寞的身影,羅大山低低地垂著頭,顯得說不出的孤獨。羅小魚跑上前喚他:“哥,你怎麼坐在這裏?”
羅大山看見妹妹很高興,笑著拉著她的袖子不放,口中嘀嘀咕咕地說著一個個單字:“小,魚,回,家。”
原來他是因為擔心才坐在這裏等她,羅小魚心中泛起酸澀,也含著淚點頭:“嗯,我回家了。”
羅土生仍然病怏怏地歪在炕上,羅小魚對自己一夜未歸的事簡單地做了解釋,可憐他眼皮輕微一抬,連罵女兒的力氣都沒有了。
羅小魚自去熬藥做飯,看著藥罐裏鑽出的白氣撲撲上騰,心裏卻發愁,也不知這藥頂不頂用,要是喝了還不見效怎麼辦。她把家裏的餘錢都弄丟了,現在已是家徒四壁,一窮二白。
好在羅土生喝了藥後,在棉被裏捂出一身大汗,人也變得精神起來,過不了幾天便能下地走路。羅小魚放下心中的大石,輕歎,年關將近,總算是出了一樁喜事。
氣溫越來越低,天上開始撕棉扯絮。這場雪連續下了七天七夜,像是永遠無法停止一般,將天地萬物全都裹在厚厚的冰層之下。在凜冽的風雪中,人們迎來了新年。
羅家對新年沒有任何準備,畢竟他們現在窮得揭不開鍋,又哪裏有閑情去置辦年貨,貼春聯裁新衣,就連年夜飯也如往日一般,一鍋白粥,幾個饃饃應付了事。
羅家早早吃完不成樣的年夜飯,便躲進被窩禦寒,灶房裏的柴薪不夠,羅小魚也不燒炕了,被窩冷得跟冰窟窿似的,每次進去她都被凍得牙齒咯咯響。
被窩剛剛暖和起來,屋外又傳來敲門聲,羅小魚有些不耐,但不得不忍氣披衣去開門。“誰啊?”她沒好氣地問,正對上一雙睫毛結著冰棱子的眼眸。
張季成站在羅家門口,嘻嘻笑道:“小魚,是我。”未等羅小魚表示,他已拍落肩上的積雪,顧自進屋,邊跺腳邊呼出一口白氣,取出懷中用暖巾包著的某物,放到了桌上。
“這是什麼?”
他的臉凍得通紅,笑眼一彎,愈發顯得晶亮:“餃子,剛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