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是子彈換膛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凶手仿佛知道他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所以反倒顯得不急不慢,頗為悠閑。
死寂中,羅小魚的心跳擂得像鐵鼓一般,簡直要躍出喉嚨。
“噔”,一步,是馬靴走過來敲擊地麵的沉重聲。
“噔噔”,兩步,羅小魚都能隱約看到凶手藏藍色的軍裝,筆挺的褲腿下是一雙黑光鋥亮的軍靴。
然後一隻白皙纖長的手顯現在她的視線中,那隻手正伸向死人身旁的黑色皮箱。恰在此刻,凶手終於察覺出水缸後的異樣,一轉頭就這麼側看過來。
羅小魚快速地低下頭,埋首於膝蓋,雖然背後是一堵牆,旁邊是一隻大水缸,根本退無可退,但她還是拚命地向角落裏躲閃,一雙灰撲撲的棉鞋不停地磨蹭著地上的泥土。
“血,好多血,死了,人死了……”她的聲音發顫,帶著哭腔,像一隻受到驚嚇而瑟瑟發抖的小動物。
男人斜眯著眼看她,不發一言,便立起身子,沉默地抬手,黑黝黝的槍口已然瞄準了她的腦袋。
他唇角微勾,思量,此事太過隱秘,不能出一點差錯,隻要輕輕按下,這個意料之外的麻煩就能解決。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鋪天蓋地的殺意便如同潮水般湧出。
羅小魚大駭,即使低頭,她也能從對方渾身散發的令人窒息的威壓中感知到自己正處在瀕死之地。不!好不容易再活一次,她不想死,她不想第二次不明不白地喪命!
近乎本能地,羅小魚抬起了頭,她齜牙咧嘴,雙眼翻白,把臉扭曲成一個極其癡呆的表情,甚至一串亮晶晶的涎水已經掛到了下巴。
“嘶~”
男人被她的臉醜得倒吸一口涼氣,斜起嘴角,仿佛有點被逗笑,自喃道:“是個傻子?”
羅小魚保持著最佳表演狀態不動搖。
男人扣動扳機的手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見羅小魚還是沒有什麼正常人麵臨危險時該有的反應,便放棄了試探,嗤笑一句:“真的是個傻子。”
“蹬蹬噔”,軍靴踩踏的聲音漸漸遠去。
死裏逃生的羅小魚心中跑過千萬頭草泥馬,待那人的動靜消失後馬上起身,奪命狂奔。
她不敢原路返回,怕男人警覺,還守在巷口等她,於是就往巷子裏鑽。這條小巷是死巷,幸運的是牆邊立著一把不知道是誰留下的登梯,不然這麼高的土牆,她無論如何都翻不過去的。
羅小魚手腳並用地爬牆,耳聽著巷外又傳來軍靴踏地的動靜,心中暗暗叫苦,那人該不會是後知後覺,又回來殺她滅口了吧!
她慌亂到了極點,終於使出吃奶的力氣爬上牆頭,“噌”地縱身躍下,不出意外地摔了個狗啃泥,痛得她“呸呸呸”又把那人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