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絞盤的隆隆聲中，木牆城門被守衛打開，五百多名弓箭手騎著馬衝過聖吟橋，那些牛頭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這些快馬就衝到了他們跟前，在一陣箭羽之後，數十個正在砍樹的牛頭人倒在了地上，或傷或亡。剩下的牛頭人扔下手中的刀鋸，扭頭就往回跑。過不多時，一支牛頭人騎兵從駐地衝了出來，在他們和追擊過來的反抗軍的突襲部隊遭遇之前，那些聖城士兵就調轉馬頭回到了箭塔的射程之內，有幾個凶悍的牛頭人因為追擊得太近，被箭塔上的弓箭手射殺，其他騎兵便選擇了撤回駐地。等到那些牛頭人出來繼續砍伐樹木的時候，聖城士兵再次突擊，如法炮製，又一次突襲得手。但是當他們第三次突襲的時候，卻發現牛頭人派出了大批的藤牌手，護衛在那些砍伐樹木的牛頭人前方。聖城士兵看到無機可乘，策馬返回了聖城。戰場的喊殺聲驚動了總督府的眾人，姚長智帶著幾位長老登上城頭，大聲詢問戰況。“隻不過是一場小小的突襲戰，”鐵馬對姚長智說，“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是這樣的勝利還不足以打擊敵人的氣焰，我們需要一場大勝，才能讓牛頭人膽戰心驚！”“你有什麼計劃和打算？”姚長智問。“我準備偷襲敵營。”鐵馬看著遠處牛頭人成片的兵營，一字一句地說道。“偷襲？”“沒錯！趁敵人立足未穩，發動偷襲，最容易獲得勝利，一旦他們把營壘安置完畢，豎起防禦牆，就沒那麼容易進入他們的大本營了。”“什麼時候？有沒有把握？”姚長智又問。“今晚三更天，”鐵馬扭過頭對秦百戰道，“通知所有將領，到總督府集合，安排今晚作戰事宜！”秦百戰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答應一聲，下城傳令去了。一個時辰之後，所有將領在總督府議事廳聚集起來。鐵馬見眾人坐齊，大聲說道：“今天早晨，我們突襲敵人，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敵人數量太多了，殺死的敵人，比起他們的大軍來說，隻是九牛一毛而已，隻怕他們沒有受到什麼太大損傷。辛格，你近距離見過他們，敵情如何，你來跟大家說一說。”“是！”辛格抱拳行禮，說道，“這次牛頭人傾巢而出，沒有十萬，隻怕也有八萬。我看他們伐木造屋，肯定是有長期圍城的打算。我帶著幾百名弓箭手突襲他們，殺掉了幾十個砍樹的牛頭人。趁著他們逃回去搬救兵的時候，我從遠處眺望，見他們把那些長得挺拔修長的鬆木去掉樹枝，將一端削成尖頂，我猜他們一定是要在營壘的四麵建起一座環繞整個基地的高牆，如果他們想要長期圍城，這道牆就是必須要建造的。”鐵馬接著說道：“一旦他們把這座城牆建起來，那就沒有任何出奇製勝的機會了！”“鐵馬將軍，敵眾我寡，有勝算嗎？”姚長智聽說外麵圍城的牛頭人有八萬之多，不由得大為擔心。薑子木手撚胡須，說道：“我聽說牛頭人部落大約有軍隊三十餘萬，這次派遣八萬大軍圍城，誌在必得，可是咱們這裏隻有一萬多人，大家覺得如何？”“嘿，你不會老得連這點膽量都沒有了吧？”依布坦說道。“哈，”薑子木冷笑了一聲，說道，“老夫既然敢在這個時候來聖城幫助禦敵，也就不怕把性命丟在這裏！不過穩妥一點，有什麼不對嗎？”“何必說的什麼好聽？不就是害怕嘛！”依布坦針鋒相對，一點都不肯退讓。“偷襲本來就是兵行險招，並沒有太大的勝算，你不要一意孤行！”薑子木也大聲說道。“哈，我就知道你膽小怕事！”依布坦說道。“我就反對偷襲了，你又能把我如何？”薑子木生氣地說，“如果你一定要冒險偷襲，就請把我和我的士兵排除在此次計劃之外！”“你沒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打過好幾個勝仗了，有沒有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依布坦大聲說道。鐵馬見兩個人越說越僵，便解勸道：“薑老城主說的很對！不過險中求勝，也未嚐不可！”“鐵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薑子木一拍扶手，騰地站起來，“你這不是明擺著偏袒這個老法師嗎？”“就是偏袒我了，你個老家夥又能怎麼樣？”依布坦大怒道。“哼！那就恕不奉陪！”薑子木冷哼一聲，一甩袖子，怒氣衝衝地走了。屋裏其他人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姚長智才站起來，一攤雙手，有點無奈地說道：“這，這可如何是好？”“不靠他們神農部落，一樣可以致勝！”鐵馬臉色鐵青，厲聲說到，“我主張偷襲戰，大家以為如何？”“我也覺得還是穩妥一點為好，”醜辰長老星紀說道：“聖城本來就兵力不足，現在薑城主又大怒離開，隻剩下咱們這麼一點人，隻怕……隻怕難以招架！”“星紀長老，你不會也怕了吧？”依布坦冷笑道。姚長智咳嗽一聲，說道：“以我之見，也是堅守的好，咱們安安穩穩守在城裏，依仗城牆，還比較安全，如果出城，暴露在敵人的眼前，豈是太危險了嗎？”“所以才要偷襲！”鐵馬說道，“他們一定以為我們會堅守聖城，我們偏偏反其道而行，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龍辰長老壽星大聲稱讚道：“好！鐵馬，你說的有道理！我支持偷襲！”寅辰長老析木也點頭道：“趁敵人立足未穩，偷襲是個不錯的辦法！”“不妥，不妥！”星紀搖著頭說。屋裏幾人分成兩派，一時間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各說各的道理，亂糟糟的難以分辨，忽聽得一聲斷喝，眾人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金巨力一掌將身邊的桌子拍得粉碎，他大聲說道：“打就打，怕他們作甚？”他高大的身軀立在當地，簡直就像是半截鐵塔，本就凶惡的臉上滿是怒氣，星紀長老和姚長智想要說話，可是看了金巨力一眼，都不敢再說什麼了。“好，那就今晚偷襲！”鐵馬見狀，趁熱打鐵，“讓他們見識見識聖城勇士的力量！”做出偷襲的決定之後，話題跟著改變，大家開始討論如何分派兵力，怎麼才能保證安全撤退，以及曾經經曆過的偷襲戰，包括偷襲的效果和後續事宜的處置。可是，不管討論的是什麼，最後都會回到一點上，那就是如果沒有其他援兵，僅靠聖城一萬多士兵，如何對付這麼多的牛頭人。從東北方來的救兵，很容易就遭遇到牛頭人的阻擊，而南方的援兵就需要繞道西方，這樣勢必會影響進軍的速度。除非他們在遠處集結起來，然後大舉進攻，與聖城守衛裏應外合，才能一舉破敵。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已經過了中午時分，聖城所有要參加偷襲戰的士兵一個個抖擻精神，準備晚上大開殺戒，尤其是翼人隊伍，更是做好了為犧牲的族人報仇的一切打算，雖然有些聖城守衛緊張得喘不過氣來，腦子裏一塌糊塗，但是前幾次的勝利，已經讓他們對自己的統帥充滿了信心。但是令人吃驚的是，吃過晚飯之後，鐵馬突然下達命令，取消了偷襲的計劃，所有人都大惑不解，更讓他們不解的是，過了不到一個時辰，偷襲的命令又再次下達，原本已經準備回營去休息的士兵隻好重新收拾裝備，做好了打仗的準備，就在這時候，偷襲計劃又一次被取消了。一時間，兵營中到處埋怨之聲，但是也有人在猜測，主帥此舉一定另有深意。就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秦百戰偷偷來到鐵馬的屋裏。“怎麼樣？他們發信號了嗎？發了幾次？”鐵馬立刻問道。“果然不出將軍所料，他們連著放飛了三次夜鷹！”秦百戰說道。“守衛呢？”鐵馬又問。“已經都換成了我們親信的人。”“好，你下去吧，一切照計劃行事！”鐵馬道，秦百戰施禮之後離開了。午夜時分，聖城東門悄悄開啟，兩個巨大的身影離開聖城，消失在夜色中，與此同時，聖城西門也悄然打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三個黑影帶著一群野獸，匆匆穿過西門，繞過西卵山，在南方的密林裏隱去了蹤跡。沉沉夜幕下的華特林山脈，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切生命都悄悄進入了睡鄉。無邊無際的曠野，在白雪的覆蓋下蜷縮起身子，連掙紮一下都非常不情願。或近或遠的山穀、平川、樹林，在雪光映照下，銀裝素裹，分外妖嬈，但是那些未被砍掉的老樹，卻伸展著錯綜複雜的樹枝，憐憫地看著地上被砍伐之後留下的短短的樹樁，給雪後的夜色平添上幾分悲涼。月亮隱在了山後，隻有寥寥幾點寒星，默然無語地注視著這個寒冷的世界，這淒冷的雪夜，萬籟俱寂，了無生氣。驀地，從聖城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打破了這寒夜的寂靜，聽來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