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俊足亦曾失前蹄(一)(1 / 2)

兩匹馬一前一後,一路從山頂衝了下去,一直跑了一個多時辰,到兩匹馬都已經疲憊不堪的時候,才慢慢收住腳步。依布坦策馬趕上來,和鐵馬並行。雪已經停了,天色也漸漸亮了起來,東方的雲層中一輪紅日若隱若現,映在漫山遍野的積雪上,照亮了四周,濃濃淡淡的雪霧飄蕩在周圍,像是一層層的薄紗,遠處的黑森林覆蓋著厚厚的雪,一株株黑鬆和橡樹像是要出征的戰士一樣威嚴地挺立著。不時有零星的雪花隨著風飄過來,閃爍著晶瑩的銀光,壯美的雪景讓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回想起昨晚的戰鬥,感覺恍如隔世一般。“這是到哪兒了?”依布坦問。“我也不知道。”“咱們帶著那麼多好吃的,可惜都丟在瞭望塔裏,唉,老爹現在可真是餓了,”依布坦拍了拍肚子說,“要是……”他忽然打住了話頭,過了半晌,長歎一聲,抬起手輕輕擦了擦眼角。鐵馬知道他想說什麼,要是冰河在,他一定能打到什麼獵物充饑,想到冰河,鐵馬心裏一陣絞痛,眼眶也不由得濕潤了,他定了定神說:“找地方休息一下吧。”兩人都從馬背上跳下來,牽著馬,在積雪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著。走了一段之後,鐵馬指了指前麵的一座小山說:“咱們應該已經到了北辰山的東麓了,我記得當年我帶領反抗軍,曾經暫時在這裏駐紮休整,然後從東麵向北進軍,與西路大軍兩路夾擊,攻入冰原大陸。”“嗯,是啊,當年,你帶領東路大軍,冰原……唉……”依布坦說了半截,又停下來,然後問,“這裏怎麼連個村子都沒有?”鐵馬知道又觸動了依布坦的心事,於是說:“咱們還在山裏,恐怕暫時還找不到可以住宿吃飯的地方。翻過去前麵那個山頭,再往北就是羽馬台城,城西一百多裏之外,是半獸人的領地,城東是絕望平原,地下魔煉城就在絕望平原的東部。過了羽馬台城,穿過冰原大陸,就是冰原城,如果中間遇不到什麼阻礙的話,大概也就是五六天的路程。山的那邊會有村莊和客棧,在這之前,咱們暫時就隻能先在雪地裏休息。”兩人在一片鬆樹林邊停下來,解開馬的籠頭,兩匹馬用嘴巴拱開積雪,尋找被埋在雪地下的枯草落葉充饑。“你在這裏休息一下,”鐵馬說,“我去樹林裏麵看看。”“去吧。”“老爹,你多小心,那幫人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如果看到有敵人追過來,你就學幾聲鷹叫。”“就像當年一樣?”依布坦說。“就像當年一樣!”鐵馬微笑一下,把弓箭背上,手提長劍,大踏步向樹林中尋去。他本以為林中會有很多鳥獸,可是樹林中一片寂靜,尋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野獸,不知道是大雪剛停,動物還沒有開始出來覓食,還是他不得要領,找不到野獸的蹤跡。他不由得歎了口氣,知道狩獵本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但是就這樣空手回去,又害怕觸動依布坦的心事,隻好繼續信步前行,來回觀看,希望有什麼收獲,正在沒有著落之際,他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落到了脖子裏,一陣清涼,抬頭一看,看到一隻鬆鼠從樹枝上一竄而過,鑽進了一個樹洞裏,原來是鬆鼠從樹上跑過,震落積雪,掉到了他的身上。鐵馬摘下弓箭,瞄準了樹洞,等著鬆鼠再次出洞,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好像鬆鼠看出了他的想法,有所警覺一樣。他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收起弓箭,準備到林子深處再試試運氣。剛剛邁開步,他忽然想到,鬆鼠在秋天會儲存食物以備冬季所用,不由得大為欣喜,又看了看那個樹洞,感覺並不太高,於是把武器都取下來放到地上,手腳並用,爬到樹上,伸出手去樹洞裏來回亂摸,果然摸到很多圓溜溜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把鬆果,還有幾個蘑菇,他把鬆果扔到地上,蘑菇仍然放回樹洞,再伸手去掏。把洞裏的鬆果掏出一大半之後,鐵馬從樹上下來,然後又依樣掏了另外幾個樹洞,看看地上的鬆果已經不少,便從樹上跳下來,抬頭望了望上麵,見兩隻鬆鼠在樹枝上來回亂跑,嘴裏吱亂叫,想到自己竟然要和幾隻小動物爭食物,鐵馬不由得麵露微笑,對著樹上抱了抱拳,說道:“鬆鼠兄,咱們餓極了,隻好跟你們借點糧食來吃,莫怪莫怪!”說完,鐵馬自己也覺得滑稽,不由得笑出了聲,他脫下鬥篷,把鬆果包在裏麵,拿好武器,提著鬆果,從樹林裏出來。“有吃的了?”依布坦見鐵馬出來,迎上去問。鐵馬把鬆果放在地上,遞給依布坦幾個,他自己也掰開一個,邊吃邊把剛才找食物的事情跟依布坦講了一遍,依布坦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兩人心中的悲傷稍稍抑製下去一些。鬆子有一股天然的清香,味道確實不錯,可是也太過微小,一粒粒吃起來又麻煩無比,兩人吃了半天,仍然是饑火難耐。“接下來怎麼辦?”依布坦問,雖然他已經兩百多歲的年紀,但是遇到這樣的事情,仍然感覺有點束手無策。“為今之計,隻有先回冰原城,把這幾天的遭遇向家父稟報清楚,與家父共同商議對策,看如何應付現在的局麵吧。”“那……那……冰河呢?”依布坦又問。鐵馬沉吟一下,說:“事有輕重緩急,冰河是一定要救的,可是現在有更重大的事情要發生,隻能先不管他了,何況他現在生死未卜,貿然回去救人,隻怕人沒有救到,咱們也被他們抓了。被擒倒是小事,可是敵人的陰謀一旦得逞,恐怕將會危及到整個大陸的安全。敵人這次有備而來,處心積慮,大概不會隻是抓住咱們幾個這麼簡單,他們肯定還有其他的大動作,出來這麼多天,我很是擔心冰原城的處境,咱們必須盡快趕到冰原城,想辦法在敵人之前有所防備,冰河,嗯……隻能盼著他吉人自有天相了……”“嗯,你說得有道理……也隻好先這樣了,冰河,這孩子,唉……唉,我心亂如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鐵馬把手中的鬆子拋掉,狠了狠心,對依布坦說:“走吧。”兩個人隨即上馬,在晨光中默默地催馬趕路,此情此景,依布坦也沒有了說話的心情。翻過兩座小山頭,已經到了黃昏時分,不久後夜色就降臨了,天空中終於出現了點點星光,月亮也從東方的雲層中露出頭來。他們又走了一陣之後,轉而向北前進。在慘淡的月光映照下,終於看到在山的東邊隱隱約約有一座小村莊,不過村裏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燈火,但是卻依稀看到好像有炊煙升起來。兩人一心隻想要找到一個可以烤火、住宿的地方,忍不住催動馬匹,向那座小村莊馳去。沒等到村口,依布坦就從馬背上跳下來,跑到路邊的一戶人家門前,啪地拍起門來:“開門,開門,有遠道的客人求救來了!”敲了半天,不見有人來應門,又敲了幾下,還是不見門內有什麼動靜,此時已經到了深夜,四周一片寂靜,敲門聲傳出很遠,別說屋子裏麵,恐怕村子東頭的人都能聽到了,依布坦覺得奇怪,把耳朵貼到門上仔細聽了聽,門內沒有任何動靜。鐵馬跟了上來,問:“怎麼回事?”依布坦雙手一攤,說:“不知道,可能他們不喜歡接待不明來曆的遊客吧?我再去旁邊那家瞧瞧。”不等鐵馬回話,依布坦已經跑到了旁邊的屋門前開始敲門,他這次敲門的聲音更大,把大門拍得啪山響,一邊拍一邊喊:“快來開門,再不開門我就一把火把你房子燒了!”但是他敲了半天,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依布坦撓撓頭,說道:“真是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害怕老爹的魔法,全都跑掉了?我再找一家試試,就不信他們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