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母親躺在床上,滿臉蒼白,那幾日,母親以淚洗麵,傷心欲絕,咽下最後一口氣前,抓著軒燼的手,用力而顫抖,讓他一定要去尋找真相。
父親的隕落,是軒燼心中永遠的痛與遺憾,因為他從出生,就從未見過父親。
“或許,我不該給你取這個名字。”蕭邊城輕歎一聲。
他的目光中,帶著傷懷,當噩耗傳遍天下,那一天,他心情複雜,說不出的悲慟。
當年他就知道,軒胤的野望,注定要埋骨,在抉擇的前夕,來讓他賜名,說是日後想要個兒子,希望名字由他定。
他取了“燼”之一字,燃燒過後剩下的灰燼。
軒家,隻剩下了軒燼獨苗,他是僅存的與軒家有所關聯的存在,就如那大火,燃燒殆盡剩下的灰燼。
“我想知道一切。”軒燼開口問道。
蕭邊城看著他,搖了搖頭,道:“你想知道的隻能你去找,我不希望你繼承他的野望。”
“那好,我隻想要一個答案,我父親,為何被天下人說成是叛徒,能擊敗我父親的,舉目天下,唯有另外兩帝,而任何其中一個人,絕不可能是我父親對手,他們是否聯手,迫害了我父親!”軒燼咬牙,拽著拳頭,他希望在蕭邊城這裏,得到答案。
蕭邊城感受著軒燼複仇般的目光,那瞳眸之中燃燒著滔天火焰,那火焰,欲要吞噬人心與靈魂。
他知道隻要自己點一下頭,哪怕那兩尊強者被封為天下最絕巔者的三帝,少年也會去殺個天翻地覆。
“成王敗寇,什麼叛徒不叛徒,在各自的信仰下,沒有對與錯,最終的一切,都是勝利者的書寫罷了。”蕭邊城說道。
“我一定會找到真相的。”軒燼聲音冰寒。
“你天資過人,勝過你父親,可你的父親一路上沒有靠任何人,依然在這星院崛起。”蕭邊城並不收他為徒。
“這是我娘的遺願。”軒燼道。
軒燼說完便看到蕭邊城身子僵硬了一下,袖袍之中那幹枯的手掌拽起了拳頭,臉色在變化,浮現掙紮、痛苦、遺憾、釋懷。
這讓他不解。
“我什麼都不會教你,你還要拜我為師嗎,況且,我現在隻是個廢人。”蕭邊城淡然道。
“自然要拜!”軒燼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你拜吧。”蕭邊城無法拒絕那個女人的遺願,否則,哪怕軒燼雙腿跪爛,他也不會收的,哪怕隻是名義上的徒弟。
“蒼天為鑒,厚土為證,今日我軒燼拜蕭老為師,永不後悔!”軒燼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一切從簡,沒有什麼濃重的形式,約束自在心中。
蕭邊城虛扶了一把,揮手讓軒燼裏開,後者沒有多說,離開了這裏。
望著軒燼遠去,好似最後的那一天,軒胤離開了七星院,走的那麼毅然,他象似一把黑色長刀,將他前方的天空分為兩半。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又怎知,當年差一點,你就變成了我的孩子。”蕭邊城能得到軒胤的噩耗,卻得不到那個女人的任何消息,她遠走無人區,與世隔絕,再次聽到她的訊息時,沒想到天人永隔。
恍惚間,蕭邊城雙鬢的灰發浮現了更多的白絲,哪怕沉寂了這麼多年,他也無法忘記太多事。
“想要在七星院崛起,不是那麼簡單,你需要找到誌同道合的朋友,盡可能的與李牧之處好關係,他也許能成為你最鋒利的劍。”
身後,傳來蕭邊城淡淡的話音,軒燼驀然一怔,轉過身彎腰一拜,而後遠去。
“連蕭師都知道李牧之,這個李牧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娘說過天下勢力分布,他是李家劍道無疑了……”軒燼皺著眉頭,父親有父親的野望,他也有他的目標。
七星院表麵平靜,和和睦睦,又有多少人知道,這裏存在的黑暗,以及即將卷起的風雲。
每一個獨來獨往的人背後,又藏著多少辛酸苦辣的經曆,是沉痛,是壯烈,是仇恨還是其它。
欲望,如黑色的火焰,在燃燒著這些人的靈魂。
一場殺機,悄然中綻放著血紅,於黑夜中怒放,於寂靜中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