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意漸濃的六月,秦皓天終於結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涯,心情愉悅的踏上了回鄉之路。
“呼~真舒服啊!”
剛下渡輪,迎麵吹來的涼爽海風,讓秦皓天立時忘卻了舟車勞頓的疲憊。
“真應該把王胖子叫來。”
想到王胖子在寢室裏,一麵揮著拖鞋作挽弓狀,一麵高呼:太陽,我要把你射下來!的逗樂畫麵,秦皓天便忍俊不禁。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明天我要離開,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離,我的眼淚就掉下去......”輕哼著歌,秦皓天腳步輕快的朝出口處走去。
“皓天,皓天!”
淹沒在擁擠的人潮中,秦皓天隱約聽到了母親的聲音。尋聲覓去,這才看到瘦弱的母親被一隊遊客,推搡到了角落,正焦急地踮著腳,衝他招手。
“媽,碼頭人那麼多,我不是說過讓你別來的嗎?”秦皓天艱難地穿過人群,來到母親身前。
“不礙事。皓天,高考還順利嗎?自己感覺怎麼樣?”母親輕聲問道。握著秦皓天的手不覺有些用力。
“高考的知識點複習的時候都涉及了,感覺還行。”秦皓天笑著回道。
猛然間,他的笑容凝滯住了。剛才隔得遠沒有發現,此刻細看之下,他的眉心不由蹙了起來。這才半年沒見,母親竟然蒼老了那麼多,臉上沒有絲毫神采,眼中更是流露著憔悴。
“媽,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聽到兒子擔心的詢問,母親低下了頭,卻沒有做聲。但秦皓天分明看見母親的眼圈紅了。
“皓天,我們先回家,回家再說。”無聲歎息,秦皓天母親略帶血絲的眼中滿含淚水。
回家的路變得那樣漫長,望著身旁默默拭淚的母親,又不知從何安慰,這種如遭淩遲的煎熬讓秦皓天幾欲窒息。
回到家中,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秦皓天隱隱預料了什麼,卻不敢深想。喑啞著問道:“媽,爸呢?他去哪了?”
“你爸,你爸......他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裏。”像是挨了一記悶棍,秦皓天呆愣地望著母親。
“媽本來想告訴你的,可是你爸執意不肯,就怕影響你高考。”
耳膜一片嗡鳴,秦皓天怔怔地瞧著消瘦的母親,心裏愧疚難安。
“媽,對不起。我回來的太晚了,出了那麼大的事,讓你一個人扛了那麼久。”
“媽沒事,我們這就去醫院看你爸。”
秦皓天的母親偏過頭,一行眼淚又滑落下來,自從秦皓天父親出事,每晚隻要她一閉眼,腦海中就會浮現丈夫剛被送到醫院時,連呼吸都微弱地察覺不到的情景。這些日子恐懼與擔憂幾乎要將她壓垮!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彌漫在冰涼的空氣中,秦皓天父親的病房在醫院六樓的重症病房,走在空蕩的走廊,秦皓天和母親誰都沒有說話。腳步的回聲越發顯得清晰,一下下撞擊著他鈍痛的心。
“建軍,兒子考完試回來了。”推開病房的門,母親輕聲的喚著病床上睡著的父親。秦皓天定在門口,無法移動腳步。剛才那一眼的觸目驚心,讓他不忍再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父親。
雖然時隔半月,但秦建軍由於失血過多,全身仍呈現出嚴重的水腫。層層疊疊的紗布包裹著上身,有時輕微的一個動作便會撕裂傷口,血色深深淺淺地暈開在紗布上。
“皓天,你回來啦。考完試了,還過得去吧?”
病床上的父親看見站在門口的兒子,想直起身子,卻吃痛的暗自咬緊牙關。
“說了讓你不要亂動!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秦母苛責地瞪著丈夫,趕忙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他背後。
“爸,考得還行,你放心。”吸了吸鼻子,秦皓天走到父親病床前。
秦建軍的右側臉頰處從眼角直至下巴,蜿蜒著一道可怖的傷口,經過縫合如同一條猙獰的蜈蚣。臉上其他擦傷已經結痂,放眼看去簡直體無完膚。
“爸,你傷得那麼重,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父親聞言垂下眼角,低聲道:“皓天,其實爸身上的傷沒那麼嚴重。就是傷口看起來嚇人了些,過些天就能出院了。”
“爸,到現在了你還顧著安慰我。”哽咽著將熱淚逼回眼眶,秦皓天記得父親跟他說過,不在人前流淚是一個男人的底線!
病房裏,秦皓天坐在椅子上給父親削蘋果,手法雖然笨拙,模樣卻十分專注。
“媽,爸這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秦皓天低著頭詢問,手上的動作隨之慢了下來。
秦母替丈夫擦完臉,將毛巾浸在盆裏沉聲道:“十多天前,你爸和你永亮叔商量要去岬角灣釣魚。那天中午,你爸想去看有沒有落潮,就騎著摩托車先出發了。去岬角灣的那條路很偏僻,平時很少有人去。你爸當時也沒留心,誰知在轉彎的時候被一輛,突然竄出的小轎車給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