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目光呆滯的好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慢慢的走到他身前蹲下:“誰都不能挽回了,明天早上就是我們的死期,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我和你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大哥,我不能死。”好友站起身,“我不能死,我得活下去,村子裏我媳婦兒還在等著我。”
我聽完這話沉默了許久:“也許我們明天被扔下海,說不定能被鮫人救起送到岸邊能活著回去。”
那天夜裏我躺在床上聽著好友抽泣的聲音,我煩躁不安的在冷硬的船板上翻來覆去,也不知我是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半夢半醒之間,我好像嗅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腥味兒,我以為是海腥氣,就翻了個身沒去管它。
第二天一早,我從噩夢中醒來,外麵已然是天光大亮,門外沒有任何的聲息,旁邊的好友似乎也還沒起身。
我下了床船上了那雙就草鞋,雖然起了身但是仍舊有些困倦,眯著眼睛穿上了半舊的草鞋,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船艙裏的腥味不是海腥味兒,而是——
我站起身看著對麵床鋪上的好友,他的眼睛睜得滾圓,衣服的上半身蓋在肚子上,兩隻胳膊裸露在空氣中,手腕上有兩大塊啃嚼的傷痕,人已經死去多時了。
我看著依舊開始滿滿腐爛的好友,身體又開始不自覺的顫抖,昨天夜裏他就自己咬斷了自己的血管,任由自己的鮮血流淌在他自己的身體上床鋪上和地板上。
我半夢半醒之間絲毫沒有察覺到好友已經身亡的事情,而是滿懷心事的睡到了今天清晨。
“兩位魚客不知道起身了沒有,我家主子可是等著兩位的好消息呢!”門板被人敲響了,船老大的聲音從門板外傳了進來。
我木然的走到門邊,打開了門板,船老大的臉上帶著倨傲的神情站在門外。
“不是兩位了。”我抬起眼睛和船老大對視著。
船老大的聲音帶著不屑之意:“怎麼了?難不成人還跑了?”說著用力的推開了我,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船艙裏。
我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不多時就聽見船老大的聲音:“這是什麼!!!”
我閉了閉眼睛走了過去:“您看見了麼,這人已經死了。所以今天隻我自己去捕鮫人。要是不成的話,估計我隻能比我這好友死得更加淒慘吧?“
……
“魚叔!”
我正聽得入神, 我爹在另外一條漁船上大喊了一聲,那聲音如同炸雷一般響在我耳邊,嚇得我渾身一抖。
魚爺看見我那個樣子,放下了手裏的活計,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頂:“猴娃兒莫怕。”
魚爺說完之後站起身,對著我爹揮了揮手,我回頭看過去我爹招呼著魚爺過去。當時我年紀小脾氣倔,就扯住了魚爺的衣擺,不讓魚爺過去。那個故事還沒講完,我可是不甘心。
見我這樣倔強魚爺也沒生氣隻是溫聲說道:“猴娃兒聽話,等會兒魚爺回來給你講。”
我心理在不樂意也不能和魚爺耍脾氣,隻能鬆開了手讓魚爺去我父親站著的那條船。
——
馮睿聽完船老大的故事,手指在書脊上不停的撫摸著:“侯大哥這故事怕是沒講完?”
船老大扯起身上的褂子扇了扇風:“自然是沒有講完,後麵還有挺長的。其實這種故事真的是一抓一把,海上日子無聊也沒有什麼樂趣。跑船的人打漁的魚客們,就會將一些聽起來玄而又玄的故事來相互娛樂,有些是真有些是假,其實也就是聽完就過的事情。”
“就像是這鮫人吧,你要說他沒有,任誰也想不出這種東西來編故事。你要說他有,也沒有什麼人見過他。都是傳言而已,說得多了就變成了故事,故事傳的久了也就成了傳說。”
馮睿看著皮膚黝黑的船老大,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言語。
船老大還想說著什麼,平時跟在船老大身邊的小哥跑了過來:“老大,過去看看吧,船艙好像有點漏水了。”
“怎麼漏水了?這次出來之前不是剛剛大修過,這群殺千刀的補船人真是會糊弄人,這才幾日就破了!”船老大聽見船艙漏水也顧不上繼續和馮睿聊天,急匆匆的和馮睿說了聲抱歉,起身去了船艙裏。
馮睿看著陽春三月大好的陽光有翻開了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