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蒼白著臉恍惚地走出韓笑所居住的那棟大樓,心裏恐慌得不知所向,她突然感覺這座城市很陌生,很安靜,漆黑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任何人和物,隻有一條條寬闊的大道,她漫無目的地在這些大道的中間走動,一輛輛汽車長鳴著喇叭呼嘯而過,或者車輪尖叫著擦地停在她的麵前,她仍然渾然不知,有人高聲叫罵“你找死呀”,她莫名其妙地看著那些人,繼續往前走,來來去去的車子為了躲避這個臉色蒼白靈魂出竅的女人紛紛降低車速,導致擁堵,人們都很惱怒,但見到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失魂落魄的模樣,誰也不忍心也不敢隨便碰撞她,隻得讓走得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她最終被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拉進了一輛寶馬車裏,那個男人看著她漆黑的空洞的眼睛,愣了一會兒神,發動車子問她:你要去哪裏?

她茫然地看了看那個男人一眼,沒有任何言語,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直接將她送到她的醫院門口,車子停了幾分鍾,她仍然不動,男人詫異地回頭望她,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麵,咬著嘴唇無聲地哭得全身抽搐,男人隻得將車倒出,開到醫院的停車場,找到車位泊好車後自己下車,讓她一個人在車裏痛痛快快地哭出聲來。

那個男人掏出手機靠在車身上打電話:我可是幫你把她完璧歸趙送到她的單位了啊,不過你倒是老實告訴我,你是用什麼手段折磨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她一路哭得差點背過氣去了。

喲,你心疼啊,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善良了?

我不善良好不好,我隻是懂得憐香惜玉,倒是你把人家折磨成這個樣子,於心何忍?

於舜成,話別說得那麼難聽,我哪裏敢折磨她,她可是安宋岩的寶貝疙瘩,是安宋岩自己要放手,又欲罷不能,找我做惡人。韓笑在電話那頭委屈地辯解,聲音大得讓這個叫做於舜成的男人皺著眉頭將手機拿得遠遠的。

嗬嗬,你什麼時候也幫我做一回惡人,跟著我回家替我把住我的父母,也讓我清清靜靜地玩幾年?

你有點節操好不好,萬一你父母逼婚,你這不是想害死我。

呃,歸根結底你是愛安宋岩,要不然以你的性格肯屈尊將就容忍他潦草和你登記結婚?我跟你相好那麼多年,你連跟著我回家一次穩定一下倆老的情緒都不肯。

行了,別隻圖嘴巴痛快,咱倆一塊兒長大的我還不知道你有幾根腸子,你幫我這次忙,我請你吃遍我山莊裏的山珍海味還不行?

於舜成在耳邊舉著發熱的手機咧著嘴得意地笑,卻沒注意到她已經打開了車門踉踉蹌蹌獨自走出了停車場。

她靠潛意識找到了自己的神經內科,一見到麗君就軟了下去,嚇得麗君呼天搶地一把抱住她:天哪,你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嗎?

她有氣無力地哀求麗君:送我回家。

麗君打電話給楊帆,楊帆立即驅車前往,和麗君一起將她送回她的家裏,家中養母見她疲憊不堪地躺在沙發上,不忍心再嘮叨她,默默地轉身到廚房為她熬粥去了。

深夜裏,她噩夢連連,幾次從汗濕中醒來,實在睡不著,隻好起床打開筆記本電腦,係統一啟動完,電腦桌麵的右下角就彈出一則消息,提示她有封未讀的郵件,她點開那封郵件,竟然是徐冉寫給她的信:

徐玥,你好!

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我又已經離開你了,這次是永遠地離開。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請你不要為我難過,我不喜歡你總是一副替我擔憂替我難過的樣子,我喜歡看著你笑,明媚燦爛而又調皮可愛,讓人心裏瞬間灑滿陽光。隻是我總在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的狹隘總在傷害著你,看著你被養父母寵愛幸福地生活,而自己卻孤單地在鄉村野嶺跟著一位農婦窮困地活著,真的很抱歉,我曾經嫉妒過,我當時在心裏暗暗發誓要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上和你一樣不愁吃不愁穿的體麵日子,可是我沒想到會遇到安宋岩,更沒想到安宋岩會先愛上你,並且愛得癡纏,所以我更嫉妒,不顧一切想要把他留住,不惜犧牲我們之間的血緣親情,可是當安宋岩苦苦哀求我放開他讓你們好好在一起的時候,我突然明白自己長期以來死死留住他對你來說絕對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過,我的整個青春都搭載在他的身上更是一種愚蠢的錯誤,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為什麼奮鬥了,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愛他的瘋狂裏,我感到絕望,我因為自己的過度貪婪而絕望,為自己的自私冷漠而絕望,這也許是我的報應,我的貪婪最終害了自己,也害苦了你,得到的是眾叛親離的結果。所以,請你原諒我,盡管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真的原諒,但是我還是要請求你,一定要忘掉我給你帶來的不幸和痛苦,不管是和誰生活在一起,都要幸福快樂。

徐玥,我累了,我的一生就像蝸牛在爬行,不停擦地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我要先走了,你不要再為失去了這麼一個不關心你不痛惜你的姐姐而傷心難過,我會在天上保佑著你,保佑你一生平安幸福。

徐冉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