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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有些藍,是幹淨的藍,她腳下的土地卻很潮濕,南方的春天總是這樣,黏稠的氣息讓人感覺周身潤搭搭的,空氣中水分子含量太多的原故。
那個村莊很安靜,像一幅水墨畫,清一色灰瓦白牆的房子,二三十棟的樣子,錯落有致安插在丘陵起伏長滿楠竹的一個山凹裏,人很少,條條空巷,偶有幾處叢生著的蒿菜,還有屋簷下的石頭上暗綠深沉的苔蘚。
徐冉的養母對她說:都到沿海打工去了,隻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
徐冉的墳前已經長滿了蔥蘢的小草,不遠處的田野裏卻開滿了一大片一大片淡紫色的花,徐冉告訴她說這裏的人叫它草籽花,事實上它的書名叫做紫雲英。紫雲英,她覺得這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夢幻一般,就像小城深巷她們的舊居那一庭院的紫藤,四五月份,花朵一串串垂直搭下來,和周邊青釉的草地一起構成夢幻的城堡,穿著一襲白裙,站在花架下,她們是童話中的公主。
她仿佛看到徐冉有些蒼白的臉,頭上戴著白色的絨帽,漆黑的眼睛看著她微笑:徐玥,你來了!
她說:嗯,我來看你了,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要結婚了,他叫做於舜成,他對我很好,我想我會幸福起來。
徐冉仍然看著她微笑,默默無語。
她漆黑的眸子有些憂傷起來,想起往事,晶瑩欲滴:徐冉,你總是讓我感覺孤單,你忘了我們是孿生姐妹,為了一個叫做安宋岩的男人,我們彼此客氣得像初次見麵的陌生人,我想時間和愛情真像兩把鋒利的刀子,一把切斷了我們母體同胎的感應,另一把切斷了我們的人生。
她歎了一口氣,輕聲說:徐冉,你是一個狠心的女子。
自從答應於舜成的求婚以後,她開始認真地忙碌。上班時間她不請假,忙於穿著白大褂穿梭在醫院的病房,查記錄,觀病人,下藥單,做手術。下班時間她忙選婚紗,拍婚紗照,選嫁妝,寫請柬。養父母看得心疼,想替她操勞婚事,但是她不讓,說必須忙碌才像結婚的樣子,反正一生也隻忙這一次。
安靜的夜晚,當萬物俱寂,她常常躺在床上睜大漆黑的眼睛梳理著白天的混亂,糾結和絕望。
她用手機登上QQ,看著安宋岩一直灰著的頭像出神。猶豫許久,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點開他的聊天窗口,寫出一句話:我要結婚了。但又覺心有不妥,觸摸刪除鍵把這句話褪掉,隨後又寫這句話,然後又褪掉,如此反複讓她感覺自己特別無聊,便隨手將手機一扔,沒想到手指無意中又觸碰到了發送鍵,等到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搶救,隻好使勁用雙手扯著自己的頭發,朝後一仰,身子坍塌於床,自言自語自問自己:結婚關他什麼事?關他什麼事?關他什麼事?她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幾近瘋狂。
一會兒,他回過來:是嗎?祝你幸福!
她有些呆愣地看著手機屏幕,內心開始疼痛起來,他終究是她所有問題的症結,隻要和他對上話,她就能從各種狀態中清醒,然後就和他進行一番情緒的撕扯。
她說:我當然會幸福。
他立即回了一句:應該的。
她恨恨地:應該要比你幸福。
他淡淡地說:好!
她嫌手機寫字慢,爬起來打開筆記本電腦,重新登上QQ,在鍵盤上劈裏啪啦打出一串話:
好什麼好?
拽什麼拽?
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真可惡。
你當然比我好。
傍上金龜媳,前程似錦,花好月圓。
可憐了我家徐冉,為你送一條命,你怎麼睡得安心。
更可惡的是你找哪種爛借口不好,偏要對徐冉說你愛的人是我,我成了你攀附權貴借機上位的擋箭牌。
拿我當擋箭牌就要不顧一切和我結婚,好證明你純真可鑒,好讓我感天動地,但是你轉身卻攀上了權貴。
天底下誰不知道你貪戀權力,要不你怎麼會對著徐冉說了這話以後轉身和你那金龜媳登記?
……
她一句比一句刻薄,感覺自己的雙手一直在抖,盡管這樣的撕扯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但是他總是沉默,頭像在瞬間灰暗了下去,見他不理自己,她每次都氣得胸口痛,激動之餘就直接打他的電話,也不管上班時間還是在深夜,他不關機,也不接她的電話,任憑她鬧。
很意外,他在她盡情發泄停手喘息以後,又回複了一句:已經很晚了,少熬夜,好好睡覺!
她原本隻想歇歇,然後不管他在不在線繼續敲打著怨氣,當看到這句話跳出來,莫名其妙她覺得很委屈,漆黑的眼睛不由自主被淚水蒙住,她哭,沒有任何緣由地想嚎啕出聲,但是又怕驚醒了養父母,隻好使勁咬著嘴唇,用手摁著胸口,壓抑著這種情感,側身倒在被子上默默流淚。
她對他說:你是一個狠心的男人。
他發了一個心碎的表情。
她苦笑,內心頓感空虛無比,幽幽地說:對不起,打擾你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這是婚前恐懼症,希望你理解。
沒有關係。他說。
她關了電腦,上床繼續睜大著漆黑的眼睛,與漆黑的夜晚作鬥爭。明天就拿著戶口本和於舜成去民政局登記,她想。然後沒有任何眷戀地睡了過去。
在雙方父母交換了意見選好具體日子以後,她穿上了白色的婚紗。
結婚那天,她微笑地看著朋友和同事們在自己的臥室裏嬉鬧,她們時不時起哄,朝門外娶親的新郎於舜成和他的迎親隊伍要紅包。
幸福像盛開在暗夜中的花朵,有些腥甜的味道。
她想起於舜成第一次看見她的樣子,眯著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就像看一個珍稀物種,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完全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
在同學會上,他隻是富二代同學帶來的朋友,卻像個熟人一樣不停地朝她敬酒,她有心事,與人海喝,終於不勝酒力醉得一塌糊塗。
她不停地呼喊著安宋岩的名字,安宋岩用溫暖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身子,欲望像一條毒蛇,在她的體內扭動,糾纏,吞噬,她和他纏綿起來,烈火焚燒,完成了人生的一次蛻變和成長。
那一晚,她變成了女人。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睜開眼睛的瞬間,隻見一個陌生的男人穿著未係扣子的黑襯衫坐在床沿扭身呆呆地看著她,眼神有些迷惑恍惚,她瞬間嚇得魂飛魄散,驚跳起來飛起一腳將他蹬下床,抓起枕頭就朝他身上撲打過去,邊打邊罵:流氓!流氓!你對我做了什麼?
那個男人一邊用手護著自己的頭,嘴上一邊不停地辯解:我們不是都喝醉了嘛,那,那什麼也不能全怪我,你自己也,也,也抓著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