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設置了他們自己的法則,少女會穿戴整齊,她的每一隻五彩的鈕扣隱藏住了她的秘密,而少年呢?他的身體是可以展覽在外的,然而,當他們親吻之後,他們卻相互看見了一盞紅色的警示燈,它從看不見盡頭的、合攏、散開的窗扉之中,賦予了時間的未來,從他們伸出手去想觸摸皮膚顫栗之中,他們克製住了欲望,於是,少女被麵紗所遮住,她胸前的五彩鈕扣依然成為禁止她越軌的符號,而少年呢,他穿著白色襯衣,被紅色警示燈所發出的光芒覆蓋著,雖然他在無意之中凱覦到的別人在肉體之中的遊戲,調動了他潛伏在青春期中的欲望,然而,此刻他們看見了不可知的未來,就像看見了他們各自的肉體突然在升華,上麵飄蕩著光芒的就稱為靈魂之光。
有了靈魂,他們對待欲望就有了克製力。
她開始麵對除了鈕扣所包容的禁忌之外的東西,比如鏡子,少女可以在獨處時,赤裸著身體現映在鏡子中,這是她一生中最自由的時刻,沒有法則可以限製在她獨立地存在於鏡麵上,少女的年輕胴體仿佛把水麵的波紋激蕩開來了。
米蘭·昆德拉說:她買了一件紅色的睡衣。她在家裏,穿著它照鏡子,她從各個角度打量自己,慢慢撩起睡衣的衣角,她覺得自己的手腳從來沒有這麼修長,皮膚從來沒有這麼白晰。鏡子,當然是少女最喜歡的,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東西,它可以使她的裸體顯得潔白、透明、神聖。在鏡子中,她自己又一次看見了那盞紅色的警示燈,她想起了少年的身體,她想那個少年會不會像她一樣自由自在地赤裸著,在鏡子之中反複地發現自己。也就是從現在開始,她便攜帶著生命之中的鏡子,有時候當她又看見那盞警示燈時,她一方麵要攜帶著靈魂,一方麵又要搏帶著鏡子中的裸體,她急促地,如若置身在一場午夜的高燒之中……而那個少年他在幹什麼?當少女已經學會自由自在地在鏡子中升華自己的裸體時,他在幹什麼?看見那盞紅色的警示燈之後,他便跑到運動場上去,脫去白色襯衣,赤裸著上身,隻穿著一條短褲,他環繞著圓形跑道開始了奔跑,奔跑使他突然變為衝向未來的勇士,是的,他的未來不可以像少女一樣,從一麵鏡子之中體現出來,對他而言,對一個需要揮霍熱情的少年來說,他在看見那盞警示燈以後,必須想方設法地尋找到可以發泄的場所,除了跑道就是足球場,前者讓他去環行跑道尋找未來,後者則讓他置身一個鮮活的世界,一個搏鬥的世界,由他的腳生發一種蓬勃向上的引力,引向一個可以放射出光彩的門。少年奔跑在足球場上,他置身在一個集體,這時候他忘記了伸手觸摸少女時,想去撫摸少女肉體時產生的欲望,自從他解開襯衫扣子時,他已經穿行在運動的汪洋之中。
紅色的警示燈,閃爍在他們的眼前的禁止愛欲的一盞燈,出現在少女和少年麵前,對他們的成長有著極大的好處。他置身於綠茵場上,尋找到了背負自己肉體的最好的十字架——並暴露自己的熱情和力量,而那個少女,她麵前那麵可以展覽裸體和靈魂的鏡子。引導她尋找到了一個不越軌的世界。
Δ落入俗套的儀式
恩斯特·布洛赫說:在少女和男子間的空氣早就充滿著突然溝通的閃電:這時情緒是激動的、狂熱的和豪放的。所以愛情的學習年代裏有一種不斷湧現的、充滿憂傷的美,這種美是什麼也代替不了的,或者是完全不可能消除的。他們站在月光下,彼此在發著愛情的誓言。誓言太動人了,對感官起著微風般的撫慰。且他們的嗓音低沉,柔情回蕩,在誓言之中那些悅耳、美麗的意象呼嘯而來。人,每個人置身在青春期都喜歡發誓,當他們還沒有進入人生真正的舞台之前,這是他們為世界而準備的台詞。
台詞,摩擦著他們的耳朵,作為唯一的傾聽者,自然成為唯一的被台詞所籠罩的人。當台詞從他們嘴裏發出時,他們沒著河邊已經走了很遠,這意味著他們的關係已經低語過,呢喃過,遠處是一座升起在空中的巨形煙囪,充滿台詞的年代意味著他們仍然在生活的舞台之外徘徊,在他們心靈的世界中,隻有一個意象,那就是和這個男人和女人永久地廝守著,他們無法去駕馭別的世界,無法去會見別的陌生人的麵孔。如果時間因此可以停頓下來,那麼,他們彼此間的誓言都將放出燦爛的光環。
很顯然,他們想走到舞台上去,在這之前,他抓住她的雙手,許久以來,隻要握住對方的雙手,他的思緒就停留在此地,此地意味著一把椅子,一把可以低語的椅子,他們坐在椅子上,時間就是這樣流逝,時間是環繞著一雙手而產生的意象嗎?那麼,意象在哪裏,他當然看見了她粉色的臉,她的青春期就像粉色:粉色的門,粉色的鞋子,粉色的手指頭、粉色的指甲油、粉色的短裙……叔本華說:性衝動(是)生命意誌的核心,當然是一切意誌的集中,因此我正是……稱生殖器為意誌的焦點。是的,人們可以說,人是具體的性衝動;因為他的產生是一種交媾行為,人的願望是交媾行為;並且單單這種衝動就合成他的整個外表並使之永久。她以為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就是那個男人,不錯,當他抓住她雙手時,他對她說:你永遠是我的。這永遠的意象終於使她看到了更遠處的一幢房子,她和這個少年今後是男人的他住在那幢房子裏,白雲在悠悠地飄動,她還未看見少年今後的道路,因為她看到的隻是那幢房子,可以為此讓他和她棲居一生的房子。為了這種意象的存在,她現在依偎在他胸前,她無法飛起來了,也沒有看到她可以飛起來的意象,因為他的誓言使她看不到自己的翅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