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不遠處,熟悉無比的淩空飛岩上,一個裙裳翻飛的的女子,正孤身提劍,淩空西望,颯颯夜風過處,秀發漫舞,仿佛要乘風飛翔。
沁涼的夜氣中,分頭無言的三人,似乎都沉重地追憶著,追憶著剛剛過去而又瞬間改變了一切的早晨,那幻雲閣裏的曆數情景。
凝重的思緒,在冷風中瑟瑟抖動著……
忽地,龍宇目光一閃,恍然看見羅琪脖頸上隱隱閃動著一圈藍光,一驚之下,頓時想到天師恩賜的聖袍珠鏈,忙下意識朝脖頸摸去,觸手之際,光滑的珠鏈,一顆顆輕如玄木,散發著微微的暖氣,傳上指尖。
周圍,沉寂一片,隻有一陣陣長風,挾著山間的冷氣,不合時宜地飛旋著、鼓蕩著。
“天師已去,幻雲閣也沒有了,我們……”羅琪飄然走近,神色木然中,喉頭一噎,說不出話來。
龍宇心裏一沉,好久,接口道:“羅妹,你……不是最先醒來的麼?”
羅琪重重歎了一聲,轉身將憂鬱的目光投向了星光四垂的天空,兀自幽幽道:“……剛醒來時,這裏,已經是滿目蒼涼,哪還有幻雲閣的影子。”轉目之間,她的身旁,已是雲氣迷蒙的萬丈深空。
“龍哥,我們、我們怎麼辦?”幻雲閣突然消失,顯然令最小的莫雷心生慌亂,看看龍宇,又把目光轉向羅琪,“如果,呃,我是說……眼下……”
龍宇做為長兄,對即將麵臨的危難並非視而不見,他心裏早已千萬遍思索著何去何從,隻是,在這更深露重的山頂之夜,終究沒有想出一個眉目。
自記事起,三人便在伏魔山上隨破雲天師修法,而今一晃之間,置身於天地無依之中,不說別的,單是日後的棲身地都是急待解決的難題,是以莫雷這麼一問,他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隻是看著空蒙的山色,深深地,吸了口潮濕的寒氣。
羅琪飄然轉身,美目閃爍間流露著幾許堅定:“龍哥,山上寒風不止,實在難以為繼,事已至此,我們也不必久留,不如……暫且下山吧。”
龍宇卻茫然四顧,憂道:“羅妹,即使下山去,又能怎樣?”
羅琪氣息一沉,道:“天師既令除魔,又囑咐依天意行事,眼下隻得先下山,安頓後,再做計議不遲。”
剛說到這裏,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莫雷忽然一轉身,竟不顧一切地向萬裏星空悲聲大起:“天師——”他也許童心未泯,情深難舍之際,聲嘶力竭的回音四處疊和著一波波回蕩開來……
龍宇身子微微一晃:遙想二十年來,天師的音容笑貌、殷勤傳道的各種場景以及清淡平和的諄諄教誨,一幕幕浮現在了眼前,一時悲慟不止,聲淚難言。
清冷的夜空中,仿佛又多了幾顆星星,目光閃爍地俯照著巍巍伏魔山。
更深露重,白霧飄蕩,天地間的一切,都在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