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落日餘暉照耀在金角灣上,染成一片金燦燦的海岸。

古城的西北端高低山丘上,巍峨的布拉赫納宮,俯視著金角灣下芸芸眾生。

布拉赫納宮,拜占庭帝國科穆寧家族的皇宮,也曾經是君士坦丁堡的中心。

不過,如今這一切,都已經悄然改變……

奢華的宮殿內,年輕的帝國皇帝高居大禦座之上,雙手輕撫著禦座旁的獅頭扶手,漠然地看著下方的一眾官僚貴族,如同布拉赫納宮俯視著金角灣下的芸芸眾生。

宮殿內,一個渾厚有力的男聲久久回蕩著,不知疲倦地頒布著一道道法令,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帝國的一切政務。而年輕的帝國皇帝,唯一能做的僅有用獨特的、精美的宮廷希臘文,簽署自己的名字。

亞美尼亞大公、安納托利亞的主保人、帝國的眾貴族之首,阿德裏亞諾斯·曹,拜占庭帝國內最強大的諸侯,故被尊稱為“曹公”。

這個既親切又痛恨的名字,讓年輕的帝國皇帝在陰影下戰戰兢兢十年之久。

皮洛士·科穆寧,拜占庭帝國的皇帝,科穆寧家族的第六任繼承者,集無上權力與財富於一身之人,如今,卻不過是阿德裏亞諾斯·曹的一介傀儡而已。

他從來不敢忘記,自己的父親,帝國的上一任皇帝博埃迪奧斯是如何被這位曹公三次逼離君士坦丁堡,逃往帝國各地尋求援助。那時年幼的自己,每時每刻都盼望父親歸來。可惜,年幼無知的自己並不知道,父親的每一次歸來,都意味著曹家的勢力更強盛幾分。

當父親最後一次被逼離君士坦丁堡,率軍前往東方,想以征服塞爾柱帝國的功勳建立自己的威望之後,卻再也沒有歸來。不,嚴格意義上,父親應該是回來了,但是,迎接自己的,卻是一具冰冷的棺柩。

據稱,帝國皇帝博埃迪奧斯·科穆寧,一路上將塞爾柱突厥人的軍隊打得潰不成軍,卻在一處名為“阿塞拜疆”地方,慘遭塞爾柱突厥人的大軍重重包圍,最後數萬大軍折戟沉沙,甚至連皇帝都兵敗身隕。據不可考的傳言,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這位阿德裏亞諾斯·曹的父親。

當年,年僅八歲的皮洛士·科穆寧被推上帝國的大禦座,阿德裏亞諾斯·曹,也成為帝國內部最有權勢之人。

至今,已有十年了。

“陛下,臣之言,是否仍需要補充?”曹公轉頭詢問,不過語氣中的敷衍之意,每個人都聽得出來這不過是一種形式主義而已。曹公不可能、也不可以登上大禦座,自然也隻能安置一個傀儡作為帝國靈魂的象征。

“曹公之言,麵麵俱到,朕又何須畫蛇添足?”皮洛士點點頭,笑著應答。果然,他這句話一出,不僅是下方的官僚貴族,就連不少宮人都麵露不屑之色。他將這一切都收於眼底,縱使內心怒焰熊熊,卻不能對外展露一絲一毫。

曹公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向下方的官僚貴族喝道:“爾等,必須切實履行每一道法令,若是讓我知道爾等中有陽奉陰違者,帝國的法律,必將懲戒到你們頭上!”

一眾官僚貴族唱喏道:“臣等謹遵曹公旨意……”

自始至終,皮洛士都像是一尊人偶雕塑,高居大禦座上,漠視著這一切。隨著皮洛士年歲漸長,每一次禦前會議的召開,他心中的屈辱與怨恨便會多上幾分。自己堂堂帝國皇帝,卻淪為權臣的傀儡,科穆寧家族的榮耀,淪為旁人的笑談。

這又是多麼可悲啊!

怎料,禦前會議結束之後,這個皮洛士日思夜想都要撕碎之人,卻仍不願就此離開。曹公緩步上前,拿出一卷律法攤放在皮洛士的禦案上,用一種勸勉的口吻說道:“臣聽聞宮中導師所言,陛下近日對學業有所懈怠,這可不好。一位優秀的皇帝,怎能不熟悉律法知識呢?”

這一年,皮洛士十九歲,阿德裏亞諾斯·曹二十九歲,的確可以用這種年長者的口吻勸勉。但是,皮洛士是帝國皇帝,拜占庭帝國至尊至大的皇帝,怎能容忍一個權臣來幹涉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