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跟蹤(1 / 2)

郭海躍總覺得自己的運氣似乎是好得有些過分,從衢州奔命,一直到現今,每每瀕臨危境,卻都能化險為夷,當然,自己的好運又是和蔣星浩分不開的,幾乎每次身陷危境的時候,都是蔣星浩將他拽了出來,想到這裏,他突然又有點害怕,如果蔣星浩不在,又怎麼辦?他的好運能這麼繼續下去嗎?他越想越覺得恐惶,於是就不敢再繼續想。

不過,目前他們還是處在好運的時候,從住處到《申報》報館,他們沒有遇到太多麻煩,中途雖被兩道關卡盤查,但都有驚無險地通過了。然而在報館裏,他們卻遇到了麻煩,原因是呂編輯不在報館,詢問他的同事後才得知,呂編輯已經三天沒來上班了,總編曾派人去家裏找他,但沒找到。郭海躍就有些不祥的感覺,低聲對蔣星浩說,“是不是出事了?”蔣星浩點點頭,卻沒有回答,他纏住一名小職員,想從他那裏得到呂編輯的住址,小職員不肯,說報館裏有規定的,不允許泄露編輯的住址,蔣星浩就暗暗地往那人兜裏塞進幾張票子,小職員登時就像注射了麻藥,聲音也軟了,便在一張小紙片上迅速寫了一行字,揉成團塞到蔣星浩的手裏。

呂編輯的家竟然是在一幢有五六十家房客雜居的樓院裏,院門已失去了半扇,另一半也爛成幾段朽木,倚在牆邊。本就不寬敞的院子裏亂哄哄的,多是喋喋不休女人們,她們圍在一隻公用的水龍頭周邊洗涮衣物或掏米洗菜,洗好的衣物就著繩子扯滿了整個院子。沿著院子的邊角,零星坐著幾男人,有專心致誌擺弄著破自行車的,有漫不經心一錘錘敲釘舊椅子爛箱子的,還有的嘴上叼著自卷的紙煙,眯著眼,靠在牆邊什麼也不幹,似是打盹,瞳仁卻從細窄的眼縫裏瞄向庭院中的女人。庭院是由那幢凹字型帶通廊的磚木樓圍成的,樓起有五層高,最上麵一層建得有些勉強,顯得很單薄,所以也少有人住,因此冷清不少。四層以下便十分擁擠,通廊被各家堆積起的雜物塞得臃腫淩亂,人從中間過去,總要小心地側身走,既使如此,也免不了劃碰上一些凸出來的物件。

呂編輯的家就在第五層上,這一層共住了三戶人家,諾長的通廊地板上蒙著一層陳灰,踩上一腳,就可以看到清晰的印跡,這時,樓板也變得很脆弱,在支撐著人的重量時,總要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人便仿佛走到了懸崖的邊緣。

呂編輯家的門上掛著一把很大的鎖,蔣星浩對這把鎖頗感起興趣,反複撥看幾遍,對郭海躍說,“這把鎖構造簡單,我能打開它。”

“你還有這個能耐?”郭海躍頗有些驚訝。

“你別忘了我是學什麼的,學機械構造的,開這個小東西,太不成問題。”

“你想進去?”

“既然找不到他的人,我想,從裏麵大概能找出點有用的線索來。”

郭海躍向樓下瞥了一眼,說,“算了,別開了,我們挺惹人注意的。”

蔣星浩側回身,透過通廊上稀疏的木柵欄,便直接看到了樓下的庭院,庭院裏果然有幾個洗衣服的女人,正揚著頭,瞧著他們,見他們看過來,便相互謾笑著,嘻嘻哈哈樂成一團。

蔣星浩鬆開了那把大掛鎖,說,“看來這一趟隻是來認個門,”又瞟了一眼樓下,說,“我們走吧。”

當他們下到二樓的時候,正有一個女人挎著一隻塘瓷臉盆向上走來,看到他們時,那女人的眼睛在他們的臉上閃了幾下,說,“你們是來找呂老師的吧?”

“哦……,是的,是找呂老師。”蔣星浩答道。

“同事?還是朋友?”

“是朋友,這些天沒他的信,也不知去哪裏了,所以來看看。”

“他呀,是有好幾天沒回來了,這兩天他的同事倒是來了幾波,有帶鑰匙來的,說是給他拿東西,問去哪兒了,他們也不說,看來去的地方不能近了。”

蔣星浩和郭海躍對視了一眼,便不再說話,匆匆下樓,跨出了這所樓院,院門外是一條嘈雜的街道,抬眼看去,滿街盡是來往的人,更有許多商販,沿著街邊羅列而去,似是在叫賣,也似是在別有用心地瞧。

郭海躍說,“星浩,看來呂編輯的家被特務盯上了,還被他們搜查過。”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急促。

蔣星浩點點頭,眼睛向四外掃了一圈,說,“而且,這裏很有可能被特務監視著,隻要我們一走,就會被盯梢。”

“那怎麼辦?”郭海躍頓時緊張起來,不安地四下張望。

“沉住氣,”蔣星浩看了一眼郭海躍,說,“多少風浪都過來了,你怎麼還是沉不住氣。”

郭海躍被說得有些不自在,猛吐了一口氣,說,“好了,沒事了。”

蔣星浩微微一笑,說,“好,這裏人多,我們走僻靜的地方,看看是什麼人盯我們的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