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荷見她爹出來了,在桌上端了一碗熱茶給他。
夏老二接過茶,坐了下來,擺了下手對陳岩和夏小荷兩個人說,“都坐吧……”
“孩子啊……你們兩個都是窮苦人家出身,雖然古語有說英雄不怕出身低,但是將來的路對於現在的你們還是很艱難……”夏老二喝了口茶,用心跟他們交談。
陳岩和夏小荷點了下頭,看著夏老二繼續說話。
“不過你們遇上了一個好時代,不比當年我們當牛做馬,饑寒不保,一世無出頭之日……看著荷娃出去東江城,鬆娃又去念兵……世道在變化啊,這麼個村子是攔不住這些年輕人了。其實,做父母的也就是希望你們生活無憂,都有出息……”夏老二感歎著,想起年關將近,夏小鬆孤身一人在外,不免有些淒涼。
“既然你和鬆娃都出去了……我想把磊娃留在身邊,一來我們兩個老家夥有個照應,二來這祖上留下來的家業雖然不值幾個錢,但也是一世一世積累下來的……”夏老二看著夏小荷,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心裏話。
“明白了。爹……但是我覺得您有您的想法,不知道磊娃怎麼看……而且他年紀還小,哪會想到這麼多啊……不過您放心,我去了東江城也會經常回來看望您二老的……”夏小荷聽了她爹的話,思緒凝重地回了一句。
“好啦……不說這麼遠。今天酒喝多了,話也多。爹知道你孝順,有你這句話,你媽和我也知足了……”夏老二看著這話題說下去心情越來越沉重,聽了夏小荷說的,心裏也感到欣慰,連忙止住說。
陳岩拍了下夏小荷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她。
夏小磊帶著陳繼韶和張師傅,在屋場左穿右插,終於到了他三嬸家。
三嬸家院子裏已經聚滿了一些拉著板車過來的鄉鄰,有的直接放在肩上扛著,等著坐在桌子邊登記的三嬸打稱驗收。三嬸在院子忙得已經脫了外麵的棉襖,穿著一件青色毛線衣指揮著麵前兩個村民,檢查豆子幹濕程度,稱出的重量,估計是她在這交貨的人群裏挑了兩個平時走得近的人幫著打理。
“我說秋菊啊……你剛才報牛叔家的豆子到底是47斤還是17斤啊?”三嬸的臉上因為忙碌太陽又暖和地照著,兩頰有些潮紅,她推了下桌子前麵一個年齡相仿的婦女問。
“17斤……我說你耳朵咋聽不明白了呢……哈哈哈……”叫秋菊的婦女聽了摘下頭上的草帽,大聲笑著說。
“隻怕是被人看上了,委托她來收咱們的豆子心裏樂壞了……”人群裏一個響亮的聲音喊了出來。緊接著又是一陣大笑。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還在這裏說老娘的風涼話……趕緊把豆子都收好了,人家下午還要回東江城呢……”三嬸聽了,手裏拿著一支短短的鉛筆,點著眾人的頭大聲說。
“好啦好啦……你們都趕緊吧,要不真的就白忙活了,拉不了去城裏又得放回自己家裏去。”秋菊對麵一個幫著抬稱的婦女喊了聲,院子裏這才又靜了下來。
“三嬸……我們過來了。”夏小磊個頭高,一眼就望見站在院子中間的三嬸。
三嬸聽見喊聲,抬頭踮起腳往院門口看了下,見是夏小磊帶著陳繼韶和一個中年男人過來了,連忙推開圍在邊上的人群,走到他們麵前,拍了下手看著陳繼韶問,“怎麼沒多坐會兒,這麼快就過來了?”
“下午趕時間,我們看下能不能幫忙啥的……”陳繼韶看著熱鬧的人群,說了句。
“張師傅,你去三嬸稱好的那邊看看,叫幾個人把稱好的豆子碼在板車上,先拉一趟走……”陳繼韶看桌子邊已經有些豆子碼在那裏,回頭對著張師傅說。
“這位是張師傅啊…...你跟我來吧,我告訴你哪個現在可以拉走……”三嬸聽陳繼韶喊後麵跟著的中年男人,明白這是開車拉貨的師傅,笑著打了聲招呼就帶他往裏麵走。
“你看這些袋子上用木炭畫了勾勾的,都可以先運走……”三嬸對著後麵走過來的張師傅交代。
“小磊,去院子外找一輛好點的板車,準備裝車……來,你……你……還有你幫著搬下……”張師傅看著三嬸指著碼在桌子邊上的豆子,跟夏小磊說了聲,然後又在人群裏找了兩三個年紀輕點的男人,叫他們開始往外搬稱好的豆子。
“你叫她們已經稱好,對了數的可以過來領錢……”陳繼韶也來到了桌邊,坐在後麵的椅子上對三嬸說。
三嬸從作業本上撕下一頁紙,指著對陳繼韶說,“這是數量,你先拿著,我叫他們挨個來領…”
“剛才交了貨的可以領錢了,不要慌,不要急,慢慢排好隊過來……”三嬸把那張紙給陳繼韶後,對著人群喊了聲。
鄉裏人哪裏跟你講這麼多秩序,聽了三嬸的話,就呈半圓狀圍了過來。
陳繼韶見了,連忙站起來喊了聲,“鄉親們,不要擠……隻要在三嬸這裏登記了的都可以領到錢,你們別擔心沒錢,今天我是帶夠了錢來的……”說完,他解開上衣的扣子,把綁在腰間的一條黑色長布拿在手裏朝人群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