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寧覺得自己在一個黑暗而且封閉得嚴密的罐子裏飄浮著，看不到任何東西，卻能聽得到自己的心髒空洞地跳著。
這是哪裏？她想要問，卻發不出聲音。急得要抓住什麼東西，可這一個混沌的空間裏什麼也沒有。
忽然有一束從前方射來，曾小寧睜開眼睛，悠悠醒來。
眼前真的是有一束光，正照著自己的瞳孔。那束光卻被密集地劃分成蜂窩樣的一個個小六邊形，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一個個黑洞，隻有整齊的邊框才發出昏黃的光澤。
曾小寧晃了晃頭，要躲開，可是那束光又追了過來。她隻好又閉上眼睛，等待著能夠適應這個環境的亮度。
耳旁一個年輕的女聲響起，帶著一種軟糯的味道：“你看她醒了！我就說沒有事兒的！”
堅實卻沉重的腳步聲靠近，一個渾厚的男聲也隨之響起：“小姐，你醒了嗎？現在感覺怎麼樣？”那聲音有著和剛才的女子一樣的口音，卻平穩得讓人安心。
“好了，病人現在是真的清醒了。脈搏正常，呼吸平穩，未伴有其它症狀。你們可以再等她穩定一會兒……”
曾小寧強迫自己睜開木然的眼皮，她覺得很累。自己剛才好像是極不安穩地睡了一覺，此時已經醒來，就急著要下地去——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曾小寧忽然想起，自己還跟赴朱立夏約好要去試婚紗會呢，怎麼就躺在這裏？
她掙紮著要坐起，卻被製止——是一個中年男人：“小姐，再多休息一會兒吧。你好像很疲勞的樣子。”
曾小寧虛虛地看了他一眼，四十多歲的年紀，穿著黑色的西裝，雪白的襯衫配著暗金色的領帶，幹淨的臉龐上掛著淡淡的笑：“是我女兒的車撞到了你的車子。你當時昏迷，並沒有外傷。我們報了警，然後叫來救護車，剛才你昏迷的時候已經給你做過全身檢查，醫生講應該沒有什麼問題，隻是你血壓太低，護士小姐給你輸了葡萄糖水……”
“撞車……”曾小寧這才慢慢想起，剛才在路口被那輛從人行道衝來的耀眼的金色迷你跑車撞上的瞬間。
活動下手腳，沒有任何不妥，再深呼吸幾次，內髒也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睡了一覺，頭倒清醒許多。原來隻是自己低血壓昏迷，而不是被撞得腦振蕩。
曾小寧轉過頭，虛弱地問那位給她確診的醫生：“我真的沒事嗎？會不會有後遺症什麼的？”
醫生回答得認真：“我們診斷的結果，並沒有發現腦部有受傷的症狀。”
曾小寧坐起來，四下尋找：“我的包呢？”她要打電話給朱立夏。
“在這裏。”那個女孩從床頭櫃上取過來她的包。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表明，現在距離剛才撞車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上麵十幾個未接來電，當然都是朱立夏。曾小寧記起是自己昨天跟趙老板報帳的時候將手機調成了震動，之後忘記再改回來，所以沒有人聽到她的手機響過。
“小寧！你去哪兒了，怎麼不接電話，急死我了！”立夏在電話裏急得嚷嚷。
“我剛才和別人的車碰了一下，才處理完。一直忙著，沒給你電話，報歉……”曾小寧答道。
“沒關係，剛才大衛還在，本想介紹他給你認識，但他剛剛被叫走了，還要去酒店落實細節。你自己有沒有撞到哪裏？……沒有？那就好。要是車子的事處理完了就快過來吧。”朱立夏保持她一貫的每分鍾二百字以上倒豆子般的語速。
“耽誤你很多事情吧？真是不好意思。”那個男人看到曾小寧掛斷電話，客氣地問道。
“是，耽誤不少事。”曾小寧點點頭，給他個肯定的回答，然後痛快地下了地。
男人向他的女兒示意，女孩從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交到他的手裏，他又遞給曾小寧：“是我女兒撞到你，我知道是她的責任。她剛從國外回來，對這裏的路況不是很了解，剛才又太趕時間，才差一點鑄成大錯。這個是表示我們的歉意，小姐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