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幹什麼?”很突兀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熟悉的聲音打在曾小寧的耳畔,她止不住地顫抖了一下。那是何況。

幾月不見,何況依舊穿著他一貫熨燙得妥貼的深色襯衫西褲,一隻手斜插在褲子口袋裏,正麵色不善地看過來,“哪位呀這是?”他看向拿著一把錢的趙長慶,又看了一下默然無語看著自己的曾小寧,“不介紹一下嗎?”

“哦哦,你好,我是曾小寧公司的同事,趙長慶。”趙老板把錢夾放回口袋,又把錢倒騰到左手中,這才伸出手主動要去與何況相握,“您是?”

“何況,曾小寧的前夫,她沒跟你提過我吧。”何況伸出手,蜻蜓點水般輕觸一下趙長慶的手指尖就收了回去。

趙長慶詫異地轉頭看著曾小寧,滿臉都是驚悚的表情,瞪圓了眼睛,抓抓頭,說不出來話,又抓一抓,可張了張嘴也隻發出長長“哦”的一聲。

擔心著何況會說出自己已經離婚的事實,果然他就真的沒有辜負自己。既然已經講破了,曾小寧也沒再多做解釋,她也不知道該解釋些什麼。繞開這兩個人,她輕輕地說道:“我先去取錢”就快步離開。

“不用你取!”何況追過來聲音很高,“我的兒子我來付醫藥費。”

曾小寧收住腳步,聽得出這是他不高興的口吻。

走廊裏過往的人已經有注意到這三個行為舉止都頗有些尷尬,正側目而視。曾小寧無意在此多做討論,隻將醫生開出的單子遞到何況手中,“那你快點去交錢吧,”然後看向趙長慶:“趙經理,今天謝謝你了。我還得多些時間在這看護著孩子,想再請兩天假,行嗎?”

“行,行行。”趙長慶回過神來,連忙點頭。

“那您先回去吧,真是謝謝了。”曾小寧頭也不回地走向病房方向。

趙長慶摸了摸渾圓的腦袋,雲裏霧裏的似乎明白了些,又把他圓圓的大腦袋搖上一搖方才走開。

何況進病房的時候他媽媽去水房打水,隻有曾小寧坐在病床前拉著何樂的手,低著頭,輕輕的揉捏著何樂露在薄毯之外細細的胳膊。陽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身上,如鍍上一層虛幻的光,輪廓也不甚分明起來。

室內的空調正吹著,時不時地掃過一陣涼涼的風。何樂的呼吸輕輕淺淺的,應該是真的睡熟了。

何況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實在是太過熟悉,就好像昨天他離開家去上班時還是這樣的畫麵。正是看久了的東西所以才會熟視無睹,總需要有更熱烈和跳躍的東西才能刺激到自己的眼球。

那為什麼此時竟然有一種酸澀襲上心頭?

曾小寧沒有聽到何況走近的腳步聲,她正一邊想著回家時要上網去查一下關於紫癜的更多情況,另外還在想著請這兩天假,工作上的事情誰會來替代她,能是出納小趙嗎?還是會……    趙長慶今天還是很關心的樣子,應該不會這就另外請人吧?

忽然感覺到耳邊有呼吸的聲音,若羽毛般輕拂在頭的斜上方。那種熟悉得如同已經長在自己記憶中的聲音,哪怕它再輕微再細小,哪怕過了這麼久,曾小寧還是能夠感覺得出來。

可是,為什麼這曾經熟悉親切的聲音,現在會如同一把鈍鈍的鋸正在劃切著玻璃時發出的那種讓人牙根酸倒的折磨?

是何況走過來了,與他一同過來的除了呼吸聲還有更熟悉的他身上常有的清爽的味道。

呼吸聲終於不再靠近,留在不遠處與自己水平的位置。青草般的味道卻是仍然縈繞在鼻息之間。

她想將它們趕開去,可終究還是一動也沒有動。

隻有忙碌的時候才會覺得時間跑得飛快,但是如果你在數著秒針的時候,你就會覺得時間它實在是為行進中的蝸牛拍一組拉長的慢鏡頭。

何樂奶奶提著暖水瓶進來了,何況和曾小寧都暗自長噓了一口氣。

“你怎麼也過來了?今天不是忙嗎?”何樂奶奶先對何況說道。

“沒事兒!”何況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小寧過來了,樂樂現在也沒什麼事兒,掛著點滴我們看著就行了,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先回去吧。”她繼續催促。這似乎是她與兒子最習慣的講話方式,那就是讓何況去做他所謂的正經事。

“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何況低低的聲音,更加的不耐煩,“不行你先回去吧,我在這看著。”何況反過來催促他媽媽。

看了看正睡著的孫子,老太太又看看曾小寧:“那今天你在這了?”曾小寧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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