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若昀將兒子安頓好後,便一個人孤零零開車去了警察局。
警察大廳,冷冷清清,安靜得像一副陰冷的棺材,密不通風。
她氣定神怡走到前台,年輕的女警官,人懨懨的,似乎對在晚上工作懷有抗拒情緒,向她了解情況後,為她指了指審訊室的路。
轉身時,若昀瞥見女警官向自己遞出充滿憐憫的眼神,是啊,夜晚為丈夫不光彩的事進警察局,怎麼不可憐?她拉緊上衣,走在沉默的走廊裏,隻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回響,每一步都異常沉重,異常清晰。
冷靜壓製住內心惶恐,她不斷祈禱,希望警察打錯了電話,有一個和自己老公同名同姓的男人,在兩個小時以前,光著身子和另一個女人裹在一起,被執勤民警在酒店中捉奸在床。
但當她神經緊繃地走進那間光線極佳的審訊室,盯見了霍誌廷,他局促不安,實實在在坐在辦公桌前。
她徹底明白了,自己必須麵對一個不爭的事實。霍誌廷出軌了。他真的出軌了。母親所擔憂的竟然真的迅速發生了。
若昀全身顫抖,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發出的震撼,不是痛心,而是憤怒。
它像一股電流,從腳底板一直延伸到頭頂,發麻的感覺經過她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肌膚,侵蝕她的血液,心髒。
這一刻,她看不見,聽不見,整個人掉進無底的黑洞裏。
她真想立刻扭頭就走,跟這個無情的男人一拍兩散,從此相見便是陌路人。可她怯弱了,不敢那麼做,因為他不僅是她的丈夫,更是她兒子的父親。而她,深知沒有親生父親的痛處與殘缺,怎麼忍心讓兒子陪自己受罪。
她渴望表現鎮定一點,可聲音,還是微微有些顫抖了,“警官你好,我是霍誌廷的妻子,我來解一下今晚的情況。”
明明是他做錯事在先,她卻還為他的背叛,表現得如此謙恭。
中年警官麵容慈祥,看上去快到退休年齡,一副古道熱腸,他給若昀端來一杯熱水,向她講述警察巡查的經過:
霍誌廷和白雅嵐衣衫不整,臨檢時又拿不出結婚證,警員見慣這種情況,為整頓M市的風氣,他們例行公事將兩人帶回警局,等家屬前來解決。
若昀聽末了,麵色平和,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極其應景的話,“不好意思,給您與政府添麻煩了。”在這種境況下,她還能說些什麼。
中年警官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說,“姑娘,你是我從警這麼多年,見過最有風度的女人,要是換成其他女人,早就將我這個辦公室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了。”
“大叔,我如今都這樣窘迫了,您還開我玩笑。”
若昀順著中年警官套起近乎,她本不擅長交際,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圓滑一點。
“大叔,我想請您幫個忙,行不行?”
“人民警察為人民,隻要合法合規,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
“我想麻煩您,不要將今晚的事通告給我丈夫的單位,我怕影響他的工作。”
若昀講這話時,內心針紮似難受,她知道自己卑微到了至極,也很想扇自己兩巴掌。可話還是說出口了,並不是她真的無私偉大,而是她清楚,如果希望家庭還能夠繼續和睦下去,她必須偽裝出寬容與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