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下的內心世界
文學評論
作者:張國亮
【摘 要】《推拿》是關於盲人的日常生活敘事。在《推拿》中,作者畢飛宇將一群盲人作為他的主人公,作者發揮了他善於敘述的長處,向我們展現了盲人們黑暗下的內心世界。在小說中,作者運用現代敘述藝術,塑造了一群可歌可泣的盲人形象,讓我們看到了那些黑暗下的故事,看到了那些令人感動的尊嚴和愛。
【關鍵詞】畢飛宇;小說;推拿;尊嚴
畢飛宇是一個善於敘事的作家,他善於在小說中進行細致入微的心理描寫,通過人物形象刻畫再現世態人情。從早期的小說《玉米》係列、《青衣》,再到後來的長篇小說《平原》,畢飛宇以平靜的口吻述說著一個個傷痛的故事,描摹著一個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2008年春,畢飛宇一改悲情敘事套路,給我們帶來了這部溫暖的長篇小說——《推拿》。2011年,畢飛宇更是憑借這部小說獲得茅盾文學獎。
《推拿》是一部以盲人為題材的作品,這部小說的可貴之處,是將盲人當作正常人來寫,這在文學史上尚不多見。通過對“推拿中心”中盲人們日常生活、心理世界的表現,讓我們看到了他們對生活的執著和付出,看到了盲人的自尊、敏感與愛。畢飛宇曾多次說過:“我們不需要自上而下的憐憫,我們需要的是真正的理解和尊重。” [1]於是,在這部小說中,我們看到了作者運用獨到的敘事手法,塑造了一群可歌可泣的盲人形象,讓我們看到了那些黑暗下的故事,看到了那些超於常人的尊嚴和愛。
一、可歌可泣的盲人形象
小說《推拿》之感人,在於人物的性格與命運。小說家表現了盲人的尊嚴、愛、責任、欲望等人生基本問題,以文本人物的姓名給每一章節命名,每一個人物都個性鮮明,他們努力的在光明的世界中找到黑暗裏的出口。
沙複明和張宗琪是推拿中心的老板,他們曾一同為了理想打拚,最終卻因為利益分道揚鑣。沙複明是一個有誌向的創業者,他追求美,最終換來的卻是都紅的離開。他的精神支柱傾塌,疾病發作吐血倒下。這是理想主義的悲情人物。張宗琪則多了份處心積慮。他在沉默中追逐著自己的利益。在 “羊肉事件”中,他憑借心機獲得了勝利。“無論對都紅,還是對沙複明,張宗琪都是惋惜的。但是,在惋惜之餘,張宗琪心中充滿了怪異的喜悅。” [2] (P316)推拿中心最後的“羊肉事件”,對於他們來說其實是兩敗俱傷。這樣的結局,亦是盲人創業者的悲哀。最讓人震撼的是王大夫。王大夫有理想,希望有朝一日開一家推拿店,讓自己女朋友過上輕鬆的日子;他孝順老人,以近乎自殘的方式逼退要債人,換回父母的安寧;他對沙複明的痛苦表現出對朋友的透徹理解和關心。這些都顯現出了王大夫的胸懷和境界。
看過形形色色的男性推拿師,再來看推拿中心的那些女性人物。畢飛宇被評論界譽為“最能描寫女性的作家”,從《玉米》係列的玉家三姐妹,《青衣》中的筱燕秋,再到《平原》裏的吳蔓玲,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對女性描寫的把握能力。“玉家姐妹不再是自覺放逐個性意識與欲望的舊式女人,為了確認自我價值,他們奮起反抗,在生存的縫隙間掙紮。” [3]從玉家三姐妹,到筱燕秋,麵對生活和理想,都身不由己陷入其中,最終導致人性的扭曲和自我價值的失落。畢飛宇曾說:“在我心中,第一重要的是人,人的尊嚴,人的神守,不可侵犯的尊嚴,人的欲望。” [4]對“人性”的關注,畢飛宇筆下的女性人物得以栩栩如生。《推拿》中不同的是少了以往女性的那種病態的悲情付出,多了份自尊自愛。她們的堅持和對於感情的付出讓人敬畏:
小孔一直拒絕“前台規則”,堅持自己的正直。她摒棄世俗,毅然與王大夫成為實際上的夫妻。同樣對感情義無反顧的還有金嫣,金嫣是至情至性的女子,隻因一個感人的愛情故事,千裏之外尋找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泰來。最讓人稱道的人物是都紅。年少時失敗的演出,觀眾施與了熱烈的掌聲,對於那廉價的同情都紅選擇拒絕。“都紅知道了,她到底是一個盲人,她這樣的人來到世界上隻為了一件事,供健全人寬容,供健全人同情。她這樣的人能把鋼琴彈出聲音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2] (P63)。都紅以驚人的勇氣顯示了骨子裏的氣勢如虹。意外斷指後,都紅再次表現出了自己的尊嚴感,她放棄了深愛她的沙複明。都紅不想依賴別人,顯示出一種執著和韌性。
推拿中心的盲人們,他們卑微卻善良,執著而又真摯。他們各自追求著自己的光明,抵抗者健全人的那種優越感,反抗著這個世俗的世界,一個個為了生活、愛情全力付出,他們的倔強與堅強讓人動容。
二、黑暗下的尊嚴
心理學家馬斯洛認為,人的需求可分為五個層次: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歸屬和愛的需求,尊重需求以及自我實現的需求。尊重需求即“建立在穩固堅定基礎之上的對於自我的高度評價,包括自尊以及受到他人的尊敬。” [5]盲人們在事業、愛情、日常生活中,他們都強烈追求和維護著尊嚴。由於盲人們的生理缺陷,世俗的人們習慣以一種悲憫的眼光來打量他們,對他們施與同情。而盲人們真正要的是平等的尊重[6] (P216-217)。小說在引言部分就闡述了“尊嚴”話題。那個淮安的司機說:“還是你們瞎子按摩得好!”沙複明把臉轉過來,對準了客人的麵部,說:“我們這個不叫按摩,我們這個叫推拿。” [2] (P4)引言的這段對話,彰顯了小說的主題——盲人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