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已過,這幾天南方的氣溫節節攀升。窗外天空澄碧,浮雲淨白,暖陽金燦。天氣舒適宜人。
相比之下,苗宇鵬的辦公室卻寒意森森。或許因為他的存在,絢麗燦爛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辦公室也仿佛被篩掉了溫度。
有些人,如他,天生冷色調,即便由簡單的黑白灰勾勒而出,也能自形一方寒冷氣候,讓人畏而遠之,不敢直視。
有些人,如她,天生色彩斑斕,即便垂首靜坐,也能自生一股無可抗拒的誘惑力,讓人心神不定,側目窺視。
這種氣場與氣質的較量,一方排斥著,一方牽引著,力量均等,維持著靜默無聲的對峙。這樣的對峙,隻要任何一方力量稍有失衡,原本看似平靜的表象,隨即龜裂成碎片。
“苗先生”,靜怡首先打破沉默。
沿著他最後的兩句話,靜怡腦補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最後定調——是她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腦海中憶起剛才滾燙熱茶潑上他臉的一幕,她羞愧難堪。呆坐了一會兒,看見未合上的藥箱裏,有一支燙傷膏,靜怡忍不住發了話。知錯能改,總比知錯不改來得好吧。
聞聲,苗宇鵬擱下手中的鋼筆,抬頭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苗先生,要上點藥嗎?”靜怡語氣和緩柔婉,一手舉起燙傷膏,另一手的食指點上了自己的臉頰,赧然一笑。
苗宇鵬一聲不吭,鷹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道不清的難為情!
靜怡輕咬了一下唇瓣,別過了悄然染上緋紅的臉。
“好!”嘶啞的嗓音響起。接著苗宇鵬起身向她走過來,重新坐在她身旁。
森冷的寒氣撲麵而來,靜怡情不自禁直了直後背。
那冷漠男人端坐在沙發上,兩眼平視前方,如一座巨鍾,紋絲不動。尷尬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為濃稠。
不見那人有動靜,靜怡隻得把燙傷膏向他遞了過去。
苗宇鵬瞥了眼藥膏,不容置喙地低聲說道,“我看不見,你塗!”
那座冰雕,遠遠見了,她都想退避三舍。現在要她幫他在臉頸處上藥,那要靠他多近才行呀!靜怡懊惱慌亂之間,口不擇言,“我,我不會!”
話一出口,她悔恨得幾乎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這麼簡單的活也不會,她把自己當白癡了麼!
苗宇鵬神情自若,嘴角微扯,“我也不會!”
靜怡,“……”
他別過臉來,又盯著她。
她最怕他這樣盯著她看,尤其兩人近在咫尺。
“我的意思是,我擔心自己不分輕重,弄疼了你。你自己照著鏡子塗會好點。”靜怡目光忽閃,語氣細弱地解析道。
“你已經弄得夠疼了,還差這一點?”他根本沒用多重的語氣,卻看著她的臉瞬間由緋紅漲成通紅,星眸微轉間,那兩池迅速儲起的淺淺碧波已泛起圈圈漣漪。
大白話一句,有那麼的委屈嗎?
他心頭微微一震,閉上了眼睛,坐正。
片刻,他才淡淡說道,“別忘了剛才誰給你上藥!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他說得多清楚——人情債,不想還,也得還!
哎,就是上個藥已而!
靜怡拿出了棉簽,擠上燙傷膏,第一次仔細觀察他的傷勢。
他的傷乍一看,不覺有多嚴重,隻以為燙紅了而已,但細看後才發現真是傷得不輕。他右側的額頭、臉頰、頸項連綿一大片已薄薄泛起紅腫,像在白皙的肌膚上又覆貼上一張假皮。這樣的傷,就算處理得當,也勢必要褪掉一層皮,換上新膚,過好幾天才能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