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不是去恣雲殿會客了？”
“恩。”木秋一掌托著小徒弟的後腦勺，另一隻手加大了玉碗的傾斜程度，好讓月兒快些將冰物飲盡。
身後的千雪見少尊回來，就自行退出了劍閣。
這幾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少尊對月姑娘在意。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隻是，小仙無情自覺，上仙有情自覺，而成神之後，則是生情自覺。
道行尚淺的道修者，或許會被情字迷惑。嚴重的，甚至會荒廢了道途。
這種例子，不是沒有。
以少尊如今的道行，若是生了情，又會是如何一番模樣？
劍閣外的雲淡風也輕，千雪撣了撣沒有一絲塵土的鴉青色天蠶外衫，恢複了以往那副目下無塵的樣子。
剛出結界，階下就有人高呼他的名。
“千雪尊使！”來人白衣素帶，眉間點著粉色花鈿，正是青冥島為數不多的幾位女上仙之一，喚作素心。
此刻她臉有焦色。
到底有什麼事，能讓向來清心靜氣的素心上仙也如此急躁？
“你方才從劍閣來，可有見到少尊？”
千雪心中驚疑，便問道：“上仙可是為了恣雲殿的客人而來？”
素心雙眼微微瞪大，此次大定朝派人過來，可是秘事。
她上下打量了對方兩遍，兀自點頭：看來外界傳聞，少尊座下的四大尊使，千雪乃是最受寵的，竟不是空穴來風。
千雪自然不知道素心的想法，剛才那一問，也不過是想印證些什麼。
此時他倒是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少尊今日早早就去了恣雲殿，剛剛才回。事情很棘手嗎，這麼許久都談不好？”
素心神情有些懊惱，話中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不瞞尊使，辰鍾一響，少尊便不願再談。”
辰時，是月姑娘服用麒麟果的時刻。一連三年，未曾變過。
千雪暗自歎了一口氣，看來他錯估了少尊對月姑娘的態度，並非在意。
而是極為在意。
他瞅著立在石階上急得臉都紅了的上仙，溫言寬慰，“既然如此，我去問問，說不定少尊有什麼隱情。”
素心如蒙大赦，連連道謝。
*
劍閣的後園，有一顆很大很大的梨花樹，比之前在香雪閣看到的大了幾十倍。
蘇流月最愛在這裏練劍，悟道。
今日，她像往常一樣，跟在木秋身後，走到園中的一方空地。
她低垂著頭，覺得師父真是厲害，不管怎麼走，背後的那片衣裾總是穩穩當當，一點兒都不會晃蕩飄飛。
走了一段，木秋駐足。蘇流月也趕忙停下，揚起那張因麒麟果燒心，而熱得通粉的臉。
“月兒，為師過幾天要出去一趟。”
“什麼？”女孩兒聞言，一個瞬移，就立在了木秋麵前，她瞪大了雙眼，緊緊抿著嘴。一副不說清楚，她是不會罷休的模樣。
蘇流月已經十七，但這三年，她似乎隻長了個子，脾性卻沒怎麼變。
木秋抬手，指尖便多出了一張麵紗，小徒弟被這個動作吸引了注意力，再移視回來之後，頓時臉變得更紅了。
那雙平日裏安寧無波的眸子，此刻閃著一種陌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