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滿繁星的雙眸睜開,木秋回應,“同為師一起雙修的,是一位道友。”
“哦。”蘇流月巴不得趕緊結束當前的話題。
突然她又說,“師父,這世上,可有人生來就是不祥的?”
木秋一手捏著垂在胸前的墨發,眼尾沁出一抹淺紅,“天地之大,無奇不有,但為師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月兒不祥,那世上便沒有祥人了。”
不等徒弟接話,他又說:“今夜天色已晚,為師送你回去。”
一聽說要回相府,蘇流月便像是被涼水當頭一潑,整個人的狀態瞬間低沉下來,什麼也不想多說了。
“好。”
那是她的家,她終究要回去。當然,那本就不是她的家,她也可以不回去。
但,不是現在。
*
深夜,蘇流月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不再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但依舊有那個白衣墨發的男子。
他坐在一片空曠的台子上,低頭撥弄著琴弦,淺吟低唱,似有無限愁緒,無限悲苦。
天空是淺紅色的,紛紛揚揚地飄著細雪。
突然,眼前一暗,隻看得見不遠處的紫色雷電,忽隱忽現。
蘇流月有些害怕,她伸出雙手,抹黑前行。
“是誰?”黑暗中,卻是有另一雙手,將她拉了過去。
她拚命地推開禁錮住她的身體,就在這時,雷電閃過,眼前瞬時驟亮。
麵前突然映入一張戴著鎏金麵具的臉。
乍一看,猶如鬼魅。
那臉貼著她的耳朵,聲音裏的威壓和幽深,讓蘇流月的心都跟著顫了起來,他說,“別忘了同本座的約定,你將生生世世伴我左右!”
“啊——”那是她的嘶喊,悠遠恐懼,久久回蕩。
蘇流月漸漸轉醒,天色已然微亮。
她起身坐在床沿,一邊揉搓著額頭,一邊耷拉著眼皮,隨意掃視著屋內的擺設,雕花的妝台,精美的妝奩,古樸的銅鏡,栩栩如生的花鳥畫屏,喜鵲報春圖粘的窗紙,百花齊放織錦毯……
自從她來到這裏,似乎總是噩夢不斷。
若說她未曾睡過一個好覺,那也並非如此。幾日一次的昏睡,她就休息得極好。
就這麼呆呆地坐到大天亮,她聽著外間丫鬟們的動靜,知道大家都起來了,就趿著鞋子下了床,她尋思著,下次見了師父,定要問問,自己是不是惹了什麼邪崇!
清晨,碧琴端了早膳過來,一碗糯米粥,一疊醬黃瓜,外加兩個羊肉餅。
這還是她再三吩咐,才好不容易簡化了的早點。
她用調羹舀了兩口清粥,突然有些想念桃花渡的清茶,芳香甘甜。
就在這時,彩鳳噔噔跑進來稟報,“五小姐,外頭有人送禮來了,夫人讓你親自去看看。”
“送禮?”蘇流月撂下調羹,坐在桌旁思慮片刻,“不可能呀。”
短短半月,物是人非,被冠上災星的她,何德何能,哪裏能承受得起長輩們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