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用盡繁華,換與你初見
闊別十七年後,我終於再次回到了這座城市。我站在我記憶裏最深刻的那個大廈頂層,我的母親最後停留的地方,俯視著這個充滿各色霓虹,參差不齊的鋼鐵森林。
我的眼前似乎出現了我曾經的過往,無家可歸的淒涼,像乞丐一樣被人嘲笑的痛苦,四處逃竄的無助,母親在我眼前消逝的絕望……
我的身體,仿佛被初冬夜晚冰冷的空氣貫穿,淋淋的流著血液一樣疼痛。我的眼框,如同被冷冽的寒風灌滿,幹澀的發紅,終於腫脹的流出眼淚。
我輕聲的呼喚著我的母親,我想讓她看到我,然後在她的麵前,卸下鬼魅一樣的偽裝。可是,我依然沒有得到她的回應,這個世界上,終究沒有愛我的人了……
我的身後傳來腳步聲,我望著麵前的黑夜沒有轉身,我的背影,依然冰冷的無懈可擊。我的耳邊響起一道如同機器人一樣,毫無感情卻忠誠的聲音,我知道,最後的盛宴已經開啟。而我,隻需要安靜待在圈套裏,靜靜的等待,魑魅魍魎的離析。
當我終於去到那個奢華的牢籠,我看著窩在沙發上香甜的睡著的那一小團,久違的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在我的身邊安排這麼一個小鬼頭。倒是突然間有些期待,她有什麼過人之處。於是,我坐在落地窗前,等著看她醒來的反應。
當她醒來發現我的存在,我看到了她眼裏的驚豔,然後又變得些許忐忑,我突然沒了興趣,因為她的反應就如同她長相一樣,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可是她卻變得疑惑的樣子,仿佛我沒有把她丟出去,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我有些好笑,幾乎就要認為,她真的就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孩子。不過,對於她的單純的表現,我倒也不太放在了心上,不管她演的多麼真實,不管她清純外表下,多麼的心機,於我來說,不過是他們在我身邊放下的一個無用的棋子。。隻是我自己都沒有注意,我記下了她胸牌上的名字,伊梓。
之後,這個我意料外的女孩,更是時常的不按常理出牌,迷糊就像是她的代名詞,不經意間就可以露出各種表情包,時而心虛,時而沮喪,時而局促的滿臉通紅……而我常常會因為她的小動作,表現各種心裏活動的小眼神,暗自苦笑不得。有時候會好笑的冒出來一個想法,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像她表現的這樣,就是一個迷糊單純的小女孩,或許也是挺可愛的。
別墅裏的日子與我預想的一樣平淡,卻又異常溫馨。我竟鬆懈到,會不經意間在伊梓麵前,顯露出真實的樣子。
我也在別墅裏,迎來了初冬的第一場雪。我握著沾染著母親血液的那塊寶石,坐在飄窗上,看著窗外的雪花肆意散落,任性綻放,竟有些悲涼的羨慕,因為我的心如同被囚禁一樣,永遠也得不到這樣的自由。我想起我的母親,想起我的童年,我感覺,那麼的悲傷,眼睛仿佛像是在大廈上的那晚,幹澀的像要流出淚來。
我聽到敲門的聲音,於是我閉上了眼睛。我感覺到輕巧的腳步,一點一點向我靠近,終於停在我的身旁。竟又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的我以為我的麵前並沒有那個女孩。我想起了我手中的寶石,我的心裏感覺冷冷的諷刺。
一道清涼的指尖卻劃過我的眉頭,我下意識的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睜開眼睛,對上她無辜的表情,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驚恐的眨著眼睛,窘迫的漲紅了小臉,“我來告訴你…下雪了。”
我總是看不清這個女孩。
我對她說,走吧。她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真的就那麼像一個單純的孩子,我覺得心裏涼涼的,轉身走了出去。
我倔強的站在漫天大雪裏,雪花飄落在皮膚上冰涼的觸感,像絲絲的冰刃,淺淺的劃破皮膚。我就那麼站在沒有邊際的蒼茫的白裏,感到深深的孤獨。
我的身體突然感到一個微小的撞擊,一個雪球在我的衣服上分崩離析。我回頭對上難以置信的看著我的伊梓,馬上又一副做了壞事被抓到的表情,然後仿佛大義凜然般的重新彎腰團雪球……我愣愣的看著她在紛紛洋洋的大雪裏,生氣靈動的樣子,心裏竟有些許溫熱。我像她一樣團著雪球,投過去,玩的不亦樂乎,仿佛真的回到了孩童時光。
我的麵具,在她的麵前,一點點的裂縫,崩塌。就像是一個沒有人疼愛的孩子,突然有人遞過來一個誘人的糖果,雖然知道可能是別有用心,卻一樣抵不住香甜的誘惑。
她總是會做著最平凡的事,卻感動著我。我會忍不住的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記住她每一個可愛的表情,即便她落雪的深夜找到我,說她的弟弟在醫院,我就那麼相信了她憂慮的樣子,馬上安排人送她去。然後才可笑的想到,她說她的家不再本地……我的身邊,始終沒有真心對我的人。
我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這隻是一場遊戲,伊梓不過是其中一個渺小的遊戲角色,而我卻是為這場遊戲,設定好結局的真正的主導者。可是,當我從電話裏,聽到伊梓對我說,她要去的酒吧的名字,身體還是仿佛站在了寒冷裏……我坐在飄窗上,蜷縮起了身體。
或許一直有一種奢望,讓我那麼想相信伊梓。我在這種虛無的溫暖裏,患得患失。
我最終還是去了那個在我毀滅計劃裏的酒吧,那些人洗錢和進行黑交易的場所。因為我是那麼不願意相信,那個表現的那樣單純的女孩,跟這裏有什麼聯係。雖然,明明知道她也是那些人安排在遊戲裏的角色。
我遠遠的坐在車裏,我看到伊梓和一個女人現在門口,我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但是我看到了伊梓傷感的表情,我莫名的有些煩躁,不想她再待在那裏。於是我給伊梓打電話說一起回去,然後出現在她麵前。我看著她旁邊那個花枝招展的女人,無比的煩厭,但是也隻一瞬,我便收起了我的情緒,我在那個女人的眼神裏,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英子不是那樣的人……”,伊梓細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回頭看著她,然後她就變成窘迫的樣子。我回過頭,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想著那個叫英子的女人,看到我時的表情,我感覺今晚並隻不是借錢這麼簡單,好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差錯。然後,我對她說,有很多事情,並不是表麵看到的那樣簡單。
良久,我終於問她關於她說的弟弟,她解釋說,“……那是我的房東。”
其實不管她有沒有說謊,對我都不會影響什麼,但是就是莫名的想要聽到她的解釋。我不再說什麼,卻聽到她又說,“昨天好可惜,因為下雪沒有出去玩。”我才想起,原本是說過要和她出去玩,不過我當時也是隨口一說,但是她又提起,倒覺得也沒什麼不好,就回她,想去麼?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