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孩子了?”黃小藍吃驚地望著她,這也許是這幾天她覺得最好的消息,這讓她的心裏稍稍有了一些安慰。
“他知道嗎?你要告訴他,這樣他才會有力量振作起來!”
“現在可以支撐他活下去的人是你,而不是這個意外的孩子,你明白嗎?”吳雲雲說。
黃小藍說:“他將會有一個延續他生命的新生力量,應該對他的康複是一種力量啊,你一定要告訴他,他是一個有責任的男人,他一定會高興的。”
“現在不可以的,如果他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第一次毒癮發著那晚有的,他會崩潰的,他肯定又會發瘋一樣不再配合戒毒了。”吳雲雲很著急。
“都是我的不是,我要怎樣做才可以讓他不再這樣,你告訴我,我可以不再出現在你們麵前了,隻希望你們都好。”黃小藍又覺得渾身無力了,她抱著肚子蹲下來,已經沒有了淚水。也許吳雲雲說得對,沒有她的存在,他才可以生活得好。
“可是再過兩個月你也是滿不住了的,還是告訴他吧。”
“兩個月,也許他就好了。”吳雲雲臉上充滿著向往,這是黃小藍看到她今天最放鬆最愉快的表情,吳雲雲對他的未來還是充滿著希望的。
而此時,術術在樓上的病房裏,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被捆綁著,他的心裏象一團火在燒,胸口痛得他無法呼吸,他捶打著自己的頭和胸,胸中的那團火象要爆裂一樣,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著,他跳下床,想將頭往牆上撞,腳那端被繩索牽著頭夠不著牆壁,他隻能用胳膊從地上將自己身體支起來,抬頭可以望著窗外。
透過玻璃窗他遠遠的看見黃小藍蹲在吳雲雲麵前,這時候的小藍應該是需要他溫暖堅實的肩膀依靠,每次黃小藍在需要依靠需要力量的時候他都不在。
黃小藍已經知道他在戒毒,她不是不知道戒毒是一個沒有自尊的過程。
他的心就象被萬隻螞蟻啃噬著,小藍已經知道他的不堪,他想讓自己就這樣死去。他用牙咬著捆住雙手的繩子,滿嘴的鮮血染紅了繩子。猛地,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射而出,他感受到當年小藍失戀時口吐鮮血是一種怎樣的痛,他明白了痛不欲聲真的會讓人窒息。
他撐著身體看向窗外,眼睛模糊不清,猛的又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濺灑在玻璃窗上,象印染在透明紗布上的紅色蠟染,鮮明而刺眼。
術術媽媽看見兒子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樣子,讓自己死了的心都有了。看見術術望著窗外黃小藍絕望的眼神,心中的怒火立刻燃燒起來。
這個陪老黃生活了二十年的女人,此時對黃小藍隻有恨,沒有一絲半點的愛。她覺得術術的今天都是黃小藍造成的,術術心裏麵隻有黃小藍,沒有別人。為了小藍他可以付出一切,甚至生命,這讓她感到不安。
若不是術術執意要去西城工作被她阻攔,導致術術鬱鬱寡歡。一個積極向上的有為青年變得頹廢,整日裏跑去酒吧酗酒,也不會讓報複他的人鑽了空子給他下了毒。看到兒子毒癮發作時的痛苦掙紮,她心裏猶如刀剜一般疼痛。
隻要她一想起黃小藍在西城逍遙自在,術術卻在這裏生不如死,她就越發的恨黃小藍。如今老黃也離逝了,她可以不再顧忌黃小藍身邊的保護傘,為了兒子的未來她要不惜一切。
她跑到樓下,將黃小藍拉到衛生間,一下子跪在她麵前說:“我求求你離開北城吧,你在這裏術術會死掉的。他三十歲以前已經被你毀了,這次他戒不戒得了,我都會把他弄到國外去,重新開始生活,求你了,現在隻要你不在,他才能活下來!”
黃小藍看著她痛哭流涕,這個跟她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二十年的女人如此陌生,如此可憐。術術是她唯一的依靠,沒有了術術她也就沒有了人生。為了她,術術一直留在北城,為了她,術術犧牲了自己的自由。
黃小藍從小沒有媽媽,但她理解一個孩子對一個母親,一個母親對孩子的那種生死關聯,她同意了這個陌生女人的請求,北城她是呆不下去了。
剛剛失去了蔡輝,又失去了老黃,現在連術術也失去了。短短的時間,黃小藍就失去了她生命中所有最愛她的人。如今,在這個世上,她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現在可以接納她包容她的,也隻有西城了。
她買好第二天去西城的機票,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晚上她打開術術的房間,房間依然整潔,溫暖,就象主人剛剛還在屋裏坐過。她撫摸著牆上掛著的她的照片,一塵不染,光潔如新。那時候她感覺到她不是在撫摸牆上的照片,而是在撫摸著術術的臉,她扶在牆上淚流不止,生平第一次為黃小術流淚。這個在世上給了她最多愛的人,正在經受著非人的煎熬,她卻沒有機會回報。她希望他能好起來,跟著他的媽媽離開北城去到更遠的地方忘了她,可以跟著吳雲雲和他們的孩子一起開始全新的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小君君開車在門口等著她,要送她去機場。飛機是下午的,小君君這麼早在門口等著她,肯定是想要找地方給她說一些話,她沒有拒絕,任小君君幫她拿著行李,一言不發的上了汽車。吳雲雲沒有來送她,術術毒癮發作正在煉獄裏掙紮著,她感謝吳雲雲在這種時候對術術的不離不棄,雖然這對吳雲雲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