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的歌手(2 / 3)

花貌足傾城,縱雲尋樂一為甚;

鼓聲能作氣,孰謂重敲再必衰。

這是彭邦楨先生十五歲時為村裏請來的黃陂花鼓戲班子而寫的對聯。短短一副對聯,且將台上演員的“花容月貌”和伴奏鑼鼓的“一鼓作氣”狀寫得活靈活現。僅從此聯就知先生求學伊始不僅沐浴於唐詩宋詞的古樸光澤中,而且也深深頓悟了唐詩宋詞的音韻意象。

幾十年後,無論是在台灣還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國,盡管他以滿腔真情致力於現代詩寫作,我們仍然可從他早期的詩集《載著歌的船》、《戀歌小唱》、《花叫》到後來赴美後創作的詩集《春興》、《冬興》、《十二個象征》和《巴黎印象之書》等現代詩中,體會詩中依然流露出中國古典詩歌的傳統意韻。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彭邦楨先生少年時披肝瀝膽的身心投入,業已使古典元素成為他詩歌創作濡洙一生的精神傳承。

傳統是源,也是流。隻有繼承傳統,才能光大流。沒有源,何以流,又何以有海納百川的煙波浩渺、氣象萬千?!

美,是人們積極生活的形象顯現。生活一經釀成了詩,就產生了美。而生活中無處不是詩,無處不是濃鬱的詩意美,關鍵取決於人們對生活的態度。

“故鄉大彭家灣,故鄉淳樸自然。故鄉依山/傍水,故鄉積翠盈妍。而它就是這樣人家/常與煙波雲岫毗連。最是虯鬆拔地,勁柏/參天,要是冰封雪掩氣象更鮮”(《故鄉樣子》):“英英潺潺:草生原上、草生山際、草生/水湄。青青勃勃:凡是生草的地方就必/生花木,又必生禽獸。當草生萬物之時/那裏就必生人逐草而居”(《春草》);“伊麗莎自,在大貓餐廳/今夜我們該飲波爾多紅酒吧/你看這酒色多像玫瑰,多像血液、多像歌德的少年維特/而這酒還是十九世紀的情調”(《大貓餐廳之夜》)……

彭邦楨走到那裏,他就歌吟到那裏。他吟唱祖國的山河美、吟唱大自然的花草美、吟唱人類的生活美。詩人總是著力表現景致中的情致和物象中生命的內心景觀,力求透過現象揭示深刻的本質——故鄉、自然、人類的美來自於富有愛心和創造力的生命。

什麼是詩人呢?詩人就是“他無論在什麼地方,總是把美帶到他的生活中去”(高爾基語)。

一句話,世界不能沒有詩人,生活不能失去詩意。

彭邦楨是詩人,也是軍人,自然有軍人的血性。

早年在台灣新詩創作活動中,他旗幟鮮明,既不同意紀弦“橫的移植”之說,也不大讚成覃子豪等結社與紀弦“現代派”對抗,故未參加任何詩歌社團,亦不為任何一方寫稿,而是自創寫詩路向。他既不隨心所欲玩弄小技巧,故意標新立異,執意將詩寫得晦澀難懂;也不拘泥於古典詩詞的傳統美學;而是注意汲收古典詩詞之精華,來熔鑄自己的思想感情,以增強作品的內蘊厚度,又從曆史文化蘊藏的深層次來探尋愛人、愛國、愛中華民族的主題。他後期的詩作,諸如《十二個象征》、《清商之戀》、《清商之興》、《清商之風》等創造的十四行體,這種詩體既從中國古典詩詞中吸收了藝術營養,又繼承和發揚了中國古典詩詞的藝術特征,同時又大量吸收西方現代詩的藝術元素,采用象征、隱喻、通感等等,“用血從荊棘上換取玫瑰,有靈犀自花唇上聽得花叫,用韌性和勇氣拍遍欄杆,締造詩象的長城,由茲叩響詩中真理的寂寞之音”(趙國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