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一見眾人苦於傷藥,便立即借機尋事,以離間方祖賢及商隊與眾馬賊們。
眼角目光瞥見那赤奴兒仍自不服,赫連虎冷冷一笑:“你別不服氣,換作是你,以你的心胸腦筋,那等情境之下,你敢冒險出堡接應先前拔刀相向的敵人?”
赤奴兒聞言一怔,回過神來便轉過頭去不再言語,知道再說下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赫連虎撇嘴冷笑,繼續說道:“如今大家夥都在鐵鷹軍麵前露了臉麵,再加上自家的安樂窩也早應給那狗娘養的府兵抄剿了,就算能逃過這一劫,怕是也再難在大漠裏頭求活了。”
赫連虎故意頓了頓,他得留些時間讓眾人好自思量一番。
半晌,一疤麵漢子問道:“別難為我老矛頭了,你虎頭有什麼想法不妨說來聽聽,大家夥合計合計。”
赫連虎輕輕來回撫摩著傷腿上被血滲紅了的粗麻繃巾,一臉迷茫,望著那叫老矛頭的疤麵馬賊頭領說道:“我現在總算明白林遠當初為何陣前反水了,做馬賊雖說逍遙自在,卻遲早一個身死的命運。剛才他們替我挖取箭簇時,我便在想,我若是被箭射死了,我的命倒底能值幾個錢,有沒有人會替我收屍?”
赫連虎少時原本是回紇大族之人,再加上沙州回紇被白夏擊破後,曾奴隨過赫連氏家主,在智識上自然有一定的認知能力。
眾馬賊被他這麼一說,都不由凝眉暗忖。
“我想好了,如果能有命脫圍出去,再救出我妹妹,我便跟隨方祖賢林遠他們去中原。都說中原是花花世界人間天堂,我得去看看,讓我妹妹好好看看。”
赫連虎見眾人也頗為意動,咧嘴笑道:“我原本就不是白夏人,若去了中原,說不定還能搏他娘個功名富貴,做他娘個官人老爺。”
赫連虎一番話直說得眾人心動不已。
馬賊們多半是回紇流民,也有其他被白夏擊滅的部落流難之民,當然,也有不少是被擄而脫逃的漢人與白夏的賤民奴才。
但凡能活得下去,誰會餓著肚皮去做那殺人越貨的買賣?
如此境況的馬賊自是不可能對白上大夏國有什麼好感的,相反,皆有仇有恨於白夏,這也正是方祖賢所看重赫連虎並替他挖箭治傷的最重要的原因。如能將他及其手底一眾馬賊收服過來,必定是日後成功的一塊重要的踏步基石。
所以方祖賢極力勸說花道水散分些傷藥給馬賊,甚至願意以自己在大漠裏年餘的積蓄向花道水購些傷藥以贈馬賊,借此來拉攏一眾馬賊。
且不論花道水有沒有看出方祖賢的心思,但花道水卻是知道此時絕對不能與方祖賢等人產生矛盾分岐。他很清楚方祖賢等人雖然隻不過二十餘騎,然無疑是商隊中的基柱力量,一旦兩方關係崩裂,後果可想而知。
至於先前的殺馬立盟,鬼才會在乎,隻要有合適的借口,照樣可以一腳踢飛雲天之外。
想想漢高祖劉邦,得天下後,為拉攏人心,一口氣封了七個異姓王。但後來感到異姓王的威脅,便尋找各種借口一一除去。死前更是親自在太廟與眾王候將相文武大臣殺馬立誓,永守劉漢國宗。可他萬萬沒有料到,第一個違背盟約起來造劉家天下反的,便是他自己的妻子呂後及呂氏子弟。
在大漠裏,更是沒有人會去信那靠著斬他一匹馬得來的情義,因為,能夠繼續活著才是每個人最本能的選擇。
方祖賢一番言語之後,麵無表情地看著花道水。
花道水沉著臉,他生性謹慎,覺得此事還要冒一定的險。
其實分出些傷藥給馬賊們倒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怕隻怕有了傷藥後,馬賊便能大大減少在再次的戰亂中損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