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正中胡亂盤算著拐上了茶亭東街,小路上黑漆漆的,平時的幾盞小路燈也不亮了。“日你哥的!這幾個破燈也要省電費,老子每年交的所得稅都喂狗了!”現在心情不好,隻能嘴上發泄發泄。腳下的路越來越坑坑窪窪的,他有點納悶了,“不對呀,南京不是在整治渣土車嗎?難道渣土車把這條路也壓爛了?”又走了10多分鍾,還沒有到江東路,卞正中開始疑惑了,透過幾個雜樹向自己住的小區望去,一點燈光都沒有。再回頭看看大屠殺紀念館方向,也是沒有半點燈光。
“媽的,老子自己住的地方總不會走錯吧”。卞正中罵罵咧咧地停下腳步,正準備再分析一下現在的狀況。突然約100米開外一聲怯生生的喊叫:“誰?站……站住!”,口音是地道的南京話,聲音很年輕,有點顫抖。卞正中被這突然一聲喊嚇出一身冷汗,心裏盤算“日你哥的,這怎麼又他媽遇到劫道的了!”還沒等他罵完,黑暗中兩個小個子戴著奇怪的帽子,謹小慎微地走了出來,站在離他4-5米的地方。從他們有些顫抖的動作上看,應該是兩個第一次出道的“活鬧鬼(南京方言對混混的稱呼)”,其中一個還拎著一支“玩具仿真槍”對著他。
號稱走南闖北多年的卞正中馬上鎮定下來,他即覺得有點害怕,又感到好笑。在江東路附近居然來了兩個沒成年的“活鬧鬼”打劫?!卞正中從小練習跆拳道,這樣的場景他自信能應付得來。他一臉奸笑說道:“小兄弟,我是旁邊萬達工地的小工頭,剛和十幾個老鄉出來喝酒,我尿急準備先回工地,他們一會就到,我這有400塊錢,你們拿去喝酒吧。”自從丟了幾次錢包後,卞正中就每天在衣服口袋裏放上五百元鈔票,自稱為容災備份。這是連哄帶嚇的策略,卞正中很滿意自己的表現。他說完一邊把手伸進口袋摸錢,一邊想象著這兩個“活鬧鬼”拿錢就跑的猥瑣形象。
當卞正中的手接觸到口袋時,“哢哢”一聲,小個子慌慌張張把手上的仿真槍拉動了一下,發出短促有力的金屬碰撞聲,在黑夜裏顯得十分震耳。卞正中頭上的冷汗冒了出來,“仿真槍也不帶這樣響的,日你哥的,誰說南京治安全國第一好,這他媽是真家夥呀!”。正當他呆若木雞的時候,在兩人背後的雜草叢裏突然竄出一條黑影,一支穿著皮鞋的大腳又準又狠地踹在卞正中的肚子上。卞正中毫無準備地吃了這麼一腳,向後飛出了好幾米,肚子裏的七葷八素一下子翻山倒海起來,一陣劇痛直衝腦門,頓時昏厥過去。迷糊間,他模糊聽到那支大腳對著兩個小個子喊道:“狗日的新兵蛋子,再不下手,老子就要給你們收屍了!給我綁好了,仔細搜搜,馬上送到營部去。”
那兩個小個子把卞正中拖起來,在他腰間、腋下、腿上胡亂摸索一通,掏走了zipo火機和半包蘇煙,殷勤地獻給了那支大腳。然後用一根破布條綁住他的手腳,丟上一輛破爛的驢車,像死屍一樣拖著出了雜草叢。卞正中長這麼大沒被這麼揍過,也從來沒有這樣坐過驢車,破車顛簸得厲害,驢糞袋子散發著刺鼻的臭味。他在顛簸和惡臭的刺激下慢慢清醒過來,睜開迷離的眼睛,揉揉肚子,仍然疼得厲害。“日你哥的,老子一定整死你們!”他吐出一口滿是淤泥和血水的唾沫,咒罵著。
剛才拿槍的小個子牽著驢車在一片灘塗上行進,沿途出現了一些零星散布著的大帳篷,帳篷外燃著篝火堆,火堆旁圍坐著一群人。人群在唱著一首好像很熟悉的歌:“我的家在東北的鬆花江上……”,還有人貪婪地往嘴裏塞著不知是什麼的食物。前麵不遠的地方出現了一處村莊,有些房屋裏還透出電燈昏黃的光亮。“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情況!?”卞正中自信自己冰雪聰明,但經曆這一連串的變故,已經完全蒙圈了。